<p class="ql-block">都说南方好,尤其是海南岛的椰林,沙滩,阳光,海浪,泳装,帆船……</p><p class="ql-block">也说北方好,冰河,冰灯,冰雕,雪原,雪松,雪乡……</p><p class="ql-block">我是上海人,生活在中国南北纬度的中间,应是偏爱南方的水润,南方的热烈。但因了下乡东北,在黑土地上踯躅了几年青春,却把北方的冰雪,北方的豪迈深刻在心中,一辈子难以忘怀……</p><p class="ql-block">去南方,只纯粹是游玩,看完风景拍完照,吃过海鲜趟沙滩,只是觉得一种浅浅的舒适,没有啥好多思多想,也不觉有多少爱恋不舍和回味:只是花呗,买个舒适,图个新鲜,换种风味……</p><p class="ql-block">去北方,却是一种怀旧:怀念那段懵懂的青春,怀念曾抛洒的汗水,怀念那曾有的初恋,应了一句话:哪怕是再贫脊的土地,但你在那里生活过,挣扎过,奋斗过,才会有不思量自难忘的回忆和感怀。</p> <p class="ql-block">曾经那么诅咒过北方的冰和雪呵: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冬,我们一群人在荒原一字排开,每人一把铁镐,间隔四五米站开,要把厚达五,六十公分的冻土铇开,掘出下面的软土开挖水渠,指标是每人每天若干个立方!</p><p class="ql-block">冻土坚如岩石,铁镐下去一个白点,狠劲时会有火星屏溅,尤如铁和石的撞击!风雪交加,我们没有退路:要想不挨冻,只能拼命干,出它满身汗,才能御严寒!我们不停用镐死死地敲击冻土,让它震出裂缝,裂成块状。大地震裂时我们大拇指处的虎口也开裂得生痛!</p><p class="ql-block">午饭来时,四五人围成一圈,护住中间洋瓷盆装的土豆炒白菜,怀揣窩头(有时是馒头),快速地狼吞虎咽,生怕雪飘菜盆,风冻干粮。最狠是收工遇上大烟泡(暴风雪),刮得人站不稳,透不过气,只能半躬着腰侧脸而行,在雪原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饥寒交迫的身躯。心里真恨得骂他娘!那年,我18岁……</p> <p class="ql-block">在兵团的风雪历练中,我们也变成了坚强的小伙,记得有一年“五,一”节我在《牡丹江日报》还发了一首豪迈的《刨镐歌》。</p> <p class="ql-block">今天,我好象把当年的冰雪之恨给忘了:那年春节应北方战友的邀约去体验如今的冰雪。当飞机临近哈尔滨太平机场时,我是那么急切地在弦窗向下张望:只见履盖大地,平原,山丘,村落,田垄的白雪在急速闪过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心中无端地升起一种快乐的亲切:久违了!半世纪后的重逢!在上海,一场难得的小雪都会让孩子们兴奋欢跃,但那叫雪吗?真正的冰雪在松花江,在北方的湖泊,在北方的雪乡呵:我倘徉在冰封的松花江上,冰层厚达数十厘米,冰上可驰汽车!冰层上的积雪被太阳侧射成翻卷的波浪,而那曾经破浪驰向彼岸小岛的铁甲渡轮,却插在冰层中懒懒地冬眠……</p> <p class="ql-block">在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北方城市的冬季湖泊,更是一个露天的天然滑冰场:扫去湖面的积雪,在裸冰上均匀地泼上一层水,待它自流平后,一个天然的滑冰场就成了。那些小伙,少女迫不及待地戴上多彩的滑冰绒帽,脚踩单刃冰刀,上腰前倾摆开手臂,象箭一般地在冰湖上穿梭了!</p><p class="ql-block">冰湖也是儿童的极乐园呵:在冰湖上用冰块垒成一个高台,再砌出一个长长的下坡道,一个超长的滑梯便完成了:半大小子掖着个废小车轮胎,争先恐后地攀上高台,小屁股坐着胶皮轮胎一出溜几十米开外!瞬时间,家长的惊呼声,儿童嚣叫声荡满了冰湖……</p> <p class="ql-block">那天我在齐齐哈尔零下30度的傍晚,去看了心仪多年的冰雕节。东北大小城市的冰雕都是北方的特色。当然,集大成者为哈尔滨。哈市每年的冰灯节会吸引国内外数百一万游客的参观。齐齐哈尔略逊一些,但也造型多姿,灯光熠辉。只可惜的是岁月流转,我已年近七十,不复当年知青时的抗冻了:穿着上海的羽绒衫,毛裤,棉皮鞋,在冰雪地上初时尚可,半小时后凉气入侵,尤其是鞋底内明显感觉失温而开始冻脚,再边走边跺脚后有些脚麻了……景观是真好,色彩真迷幻,但四面冰雕,冷气聚成冰窖,我只能坚持个把小时了。</p><p class="ql-block">那夜又徐徐地飘起了雪花,我们匆勿驱车赶到雪乡,拱进了农家乐的热锅旁:大号铁锅里沸着香喷喷的炖鱼:马哈鱼,敖花鱼,粘鱼,嘎牙子鱼(上海称昂刺鱼),品种,大小不一,在东北大酱的煮煨下,奇香四溢……掀锅之前,几盘山东花生,东北大葵花籽儿佐茶。掀锅之后,战友们斟满了北大荒烈酒,就着炖鱼和锅边贴煮的玉米饼儿,忆起了当年知青时的趣事儿,傻事儿,坏事儿……</p> <p class="ql-block">那年,我们爬冰臥雪,战天斗地,其苦异常,对冰对雪,真的爱不起来,常盼着能早点儿返城,回到温暖的南方。今天,我们踏冰赏雪,安享晚年,却一次次怀念曾经的冰河雪原……究其原因不在于冰雪的残冷,而在于当年的冰雪磨炼了我们的意志,从而在返城后的岁月里坚韧不拔!其次也是生活的提升,心境的转换:东北的水利建设从知青十年到农垦两代人的接力,持续五十年,农作物已从粗粮到细粮到精粮的提升发展,现在大城市青睐的五常大米,虎林大米等都产自东北!我仿佛看到在纵横几千里的东北沟渠里,我曾经挥汗挖过的那一段水沟里有清冽冽的库水在流淌,在欢歌……</p><p class="ql-block">当年的知青,今天已是七旬的老人。闲时,我最爱听的是东北鹤岗女子殷秀梅的抒情独唱《我爱你,塞北的雪》,唱出的冰的傲,雪的豪。我也爱听南方薩克斯手李刚老师的同曲演奏,为此,我在公众号上还留下了这么段赞评:</p><p class="ql-block">“李刚老师是我最喜欢的萨克斯演奏家,他演奏时气息饱满:高音区宏亮,低音区清晰,节奏,音符都相当精确,绝无疏漏。更难得的是对乐曲的理解,情感的投入,细致入微。就这首《我爱你,塞北的雪》,被演绎得如诗似画,如泣似诉,空灵悠远,九曲婉转……我是下乡在东北生活过的知青,一曲听罢会思绪万千,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是的,因了付出,所以更爱!爱恨冰雪不了情,此生冰雪已融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