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15px;">现鼎馀里大门。先前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没有铁栏的。</i></p> <p class="ql-block"> 武汉百年繁华的江汉路附近,有一条<span style="font-size: 18px;">叫鼎馀里的小巷,仅10余栋二层楼房。</span>武汉市第十批优秀历史建筑保护目录表明,汉口老租界鼎馀里、中孚里榜上有名。理由是:“建筑样式、施工工艺和工程技术具有建筑艺术特色,反映汉口租界建筑历史文化特点。”</p><p class="ql-block"> 鼎馀里,鼎馀的含义为:委以重任、财源广进。也出自宋代民族英雄文天祥“犹留鼎馀药,还授人间世。”(<span style="font-size: 18px;">《赠适庵册士》)</span></p><p class="ql-block"> 我家1960年从汉口江汉关附近迁居鼎馀里,到2015年离开,整整55年。</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15px;">大门右侧胜利街。</i></p> <p class="ql-block"> 建于1910年的鼎馀里,是有讲究的好地段。它<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处在</span>江汉路与南京路中间,正门由胜利街进去,右侧<span style="font-size: 18px;">是当年楼房高质量好的老兵役局楼房,中共早期中央军委委员王盛荣曾住此。对</span>面是市中心医院。<span style="font-size: 18px;">出大门朝江边走,10分钟到长江客运码头。进巷直行到顶是后门,叫杨子街。杨子街服装市场在改革开放之初闻名全国。朝右再拐一点,就是主干道中山大道。巷子右侧是三条小巷,没几幢楼,到头是武汉第21中学教学楼,靠近细听,上课铃声响在耳边。</span>名副其实的闹中取静。<span style="font-size: 18px;">曾看过一份调查报告,说汉口老租界鼎馀里没被水淹过的设计。</span></p><p class="ql-block"> 我家住第三条小巷,左侧为茶叶仓库,少有人来往。右边是3号,5号,7号。3号和7号是前门进出,唯5号是后门进出。它是当初民生公司购买的一幢公寓,大小家俱贴有“民生公司”的铭牌。楼房面积比其它几栋要小些。</p> <p class="ql-block"> 5号老式铁门进去,是一个近20平方米的天井,小学时男女同学在这里踢毽子。左手边是自来水池,水池背后是厨房,右手是厕所。左边走道顶头是正房。穿过正房又是一个天井,也是其它楼房的正门。走道左侧为楼梯,很暗。右手是一个套间,套间用木板相隔。</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span>二楼右侧有门与走廊相隔。右边是两家共用的8平米厨房。左边是厕所,没冲洗设备,需拎水冲刷,估计是坏了一直没有修理。走道有楼梯到封闭的阳台,是厨房的楼上,夏天热气腾腾根本无法住人。当年长航最大的“走资派”曾在这里写检查。他后任国家交通部副部长,小女儿与我高中同班。</p><p class="ql-block"> 我家住二楼正房,20平米,楼高有近四米,全楼房间都是木地板,红油漆锃亮。天气太热泼几桶水,弟妹把小板凳倒过来,就在水面滑行做游戏,没有发生渗水事故。前面是一排窗户,楼下是天井。</p><p class="ql-block"> 隔壁是一个套间,住着烈属樊姓一家三口。女主人姓石,河北人,小脚。早年参加革命。某医院针炙师。丈夫<span style="font-size: 18px;">是老革命,搬来前已过世。两</span>个儿子比我年长,后都当兵了。我们相处如同一家。一次樊大哥带我去民生路长航医院,俩人坐人力三轮车返回,力资九分钱。石妈妈生活上对我们很关照。但她跟同事说,是组织上让她监督摘帽右派的父亲,不许楼下富人邻居欺负劳苦大众。</p> <p class="ql-block"> 我们家的大小事都由无儿无女以此为家的郭姓保姆做主。不知她多大年岁,买菜做饭做清洁针线活,都是她,能干,抽烟。我母亲是山西人,离不开面、醋;父亲是江西人,习惯辣椒和大米,不知她是怎样调和的。父母亲对她很依赖。印象深的是夏天放学回家,抱着茶壶喝凉开水,她就喊:“嗒嗒嘀嗒,嘀嘀嗒嗒”,呛过好几回。“扫四旧”不让请保姆,她没了生活来源,后闻有人见她在前花楼街捡菜,待去找寻,她已不在人世。 </p><p class="ql-block"> 樊家1966年搬走。又住进一家。不久,父母亲带弟妹去了湖北荆门五七干校,家里只留我一人在汉口读初中。</p><p class="ql-block"> 父母亲落实政策回汉后,23平米的套房里间已住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转业到长航的彭伯伯一家四口,<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他们搬来时,就八只大木头箱子。彭</span>伯伯江西吉安人,与父亲是江西军区的战友。套房外间16平米我们兄弟三人住。就这样敞着出出进进了六、七年,才申请房管所用木板隔出个走道。同时,父亲托人买了些木板,在一楼已盖成房的天井上搭了个阁楼,供老家来人临时居住。</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楼下的住<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户姓伍,夫妻俩都是高级工程师。改革开放不久,全家老小三代六人即投靠大伯移居美国,在洛杉矶开了一个加油站。</span> 一楼套间住户姓张,可能是富贵之后。大儿子个高人瘦、长我几岁,他妈妈每天逼他喝牛奶,他受不了那个味,喜欢酱油的味道,我俩达成秘密协议,在一楼半交换,<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在厨房用大调羹勺酱油,</span>他把已开瓶但未喝的牛奶给我。大约半月,被双方家长发现,协议失效。张兄后来毕业下乡到枣阳,考取华中农学院学畜牧专业。再后来成武汉某区科委主任,退休前是深圳君安集团高管。</p><p class="ql-block"> 二楼套房里间窗户下是巷子,对面楼房住户姓刘,与共和国同龄,新疆支边青年返汉,没事干,常讲新疆的牛羊和风沙。我俩在窗台牵起一高一低的两根背包带,穿上一个大夹子,用的吃的小玩艺,梭来梭去,互通有无。那时刚看“飞夺泸定桥”连环画,就命名为“卢刘桥”。他不带我们玩,就编儿歌捉弄他:“刘X波,大脑壳,吃饭吃得多,拉屎拉得多,一分钱买两个,三分钱买个刘X波。”</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鼎馀里最热闹的是夏天竹床阵。整个巷子摆满竹床,太阳走后,人们纷纷搬出竹床,洒水驱热气。入夜后,男女老幼都在竹床乘凉聊天睡觉。我<span style="font-size: 18px;">因为有一顶“可以教育好子女”的帽子,空闲时间多是拿一大一小两板凳,在小巷子里看书。</span></p> <p class="ql-block"> 那年月,没有锁门的意识。邻里间说一声“上街买菜去”,房门都是敞开的,夜不闭户。几十年也没听过那家丢失过东西,失过火。后来下乡的支边的疏散的都回城,家里住不下,房间大都搭了阁楼,天井也盖成住人的房间。</p> <p class="ql-block"> 我结婚后分到新房,每周末探望父母,母亲在哪,家就在哪。如今,父母亲在老家江西萍乡高速公路旁的山岗上,张望着远方的四个儿女……</p><p class="ql-block"> 去年初,到市中心医院15楼病室拜望住江汉路时的老邻居、老八路,德高望重、仍然<span style="font-size: 18px;">思维敏捷的百岁老人,她凝视</span>着街对面的鼎馀里,紧紧地拽着我的手,动情地说,你就是在这里长大成人的。</p> <p class="ql-block">照片由好友提供。请见到拙文的老邻居与我联系。年岁大了,很有些念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