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

一心一意

张向东呆呆地坐在书桌旁，望着书柜上那一本本旧的和新买的书，这本张乾坤写的《黄金万两》，他两个月前已经看完，但还没看透，还得重新去体味一下里面的内容，那本曾海军教授写的《危机四伏》静静地躺在枕边，每当他睡不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要去翻翻它……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三代单传的他会为了抢一包中华香烟而被判十年监禁。他的父亲因为他的事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他的母亲受到双重打击后神经错乱，在丈夫去世的第十三天后离家出走，至今没有消息。 他悔不该当初，在监狱里自我反省，边劳动边看书，这些书都是邻居菲儿送过来给他看的，菲儿是他的邻居，比他小了四五岁，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她是跟着作教师的母亲生活，但一直没看过她爸爸，她个子不高，大约只有1.55米，她长得眉清目秀，还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像极了《橘子红了》里面的那个秀禾，他悄悄地把她捧为他心中的女神，但他一直是以哥哥的身份去保护他。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监狱努力的他赢得了大家的赞许，领导让他提前三年出狱，出狱后他外出一边打工一边寻找他的母亲，但始终没有找到，为了躲避别人的口舌（进过监狱的人总或多或少会被别人诟病）最终他来到了一个边境线长六百多公里的城市南兴…… 他首先在当地一个学校附近租了一间超大的地下室，别人是不会住在里面的，潮湿得狠，他买了一些彩色薄膜垫在里面，这样他的床也省了，他是把它既作住处又作仓库，从贩卖200只电子手表做起，然后批发电子表、石英表、石英钟再到各种小家电，小商品主要是走量，甚至出口到东南亚一些小国，他拿着一个砖头样的大哥大在全国各地跑业务，还为他在老家唯一信得过的邻家妹妹配了一台BB机，方便随时随地可以叩到她，远离家乡的他并不知道菲儿正在经历一场生死时恋（此处省略1314个字）…… 通过努力的他逐步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为了方便联系，他把当年的移动始祖大哥大换成了小灵通电话，生意好了后他在人流量多的商业街花8万块钱（实际是买了一个当地的户口，当时的开发商承诺买店面的可以把自己的户口迁来）买了一个四十来平米的店面，店面层高有3.7米，他在上面做成了一个阁楼，下面分成了两截，后面四分之一做了一个小小的厨房，前面四分之三做店面，他给他的店面取了一个名叫纳米电器批发，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菲儿知道后从老家辞掉了幼师的职业来到他的身边，他在店里裝了一台固定电话，没过多久，他把他的小灵通放在店里备用，BB机结束了它的使命，他自己换了一台摩托罗拉的电话，这玩意儿充一次电可以持续用一个星期，大哥大他送给了老家的一个哥们。他买了一张床放在阁楼上，为菲儿安了一个简单的家，自己仍然住在地下室。菲儿可以帮她打理店中的一切，他基本是在外面跑业务，菲儿的到来令他的人生像开挂了一般，买下第一家店面后他便获得了银行贷款的资格，而且额度越来越高，他逐渐地在全国各地开了二十六家连锁店，他是叱咤商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来有着敏锐商业头脑的他又在新建的步行街中心位置花54万置购了3间连起来框架式的店面，分三家租给别人开店，一个开黄金店，一个开奶茶店，一个开床上用品店。店面租金从最初的3500元涨到了6000元，不是他一个人的店面在涨价，而是整个步行街的店面都在涨，而且来这儿旅游的老外特别多，他不明白，7元小小的一杯名叫烤鲜草的奶茶竟然引得人们天天排长队购买…… 2013年下半年，张向东在富人聚集地芙蓉花城花3800元一平米置购了一套120平的3楼3居室。 短短十年间互联网科技公司遍地开花，各地高楼大厦拨地而起，房价越来越高，沿海发达地区的炒房客成团炒楼，南兴市的市政大楼也从老城区的西门搬到了北门，北门新组建了一个开发区，玫瑰小区，牡丹小区，百合花园，婉约小城别墅，龙玺碧大厦，百科国际综合体等楼盘相继问市，房价从3800一平逐渐向8000元一平迈进…… 张向东靠着互联网的东风花十二万买下了一家互联网平台的端口，手下有三十几号人帮他做事，且都在自己家里做，减除了办公的费用。他自己的银行卡上除流动资金外已达7位数，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的妻子菲儿（此处省略2345个字）…… 可自从菲儿三年前带着女儿去穆哈国读书后，SARS病毒突起（此处省略713个字）……连锁店的生意每况愈下，他逐渐关了外地的二十三家店，才四十来岁的他是绞尽脑汁设法把南兴店里的产品销出去，正尝试把产品搬到线上，线上线下一起联动……俗话说祸不单行可真的是没错，十几天前的一个早上他起得有点晚，没吃早饭，头昏昏的急着赶去店里，还没走到地下车库，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幸得邻居发现，及时将他送到医院，急救，量体温，抽血，检查血常规，照CT，一查，高烧39℃，造血功能障碍，血小板减少，凝血功能异常，最后一排几个字：疑似白血病？？？这三个大问号真真让他傻眼了，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远在穆哈国陪孩子读书的妻子？这个问题直到他认为自己没事出院后他还没理出一个头绪来…… 桌上的台灯忽明忽暗起来了，灯也明白我的心情吗？他扫了一眼书柜，书柜边上那只棕白相嵌的盒子映入了他的眼帘，这个盒子还是他二十多年前从一个古玩市场掏来的，大约七八厘米长，三四厘米宽，分了两层，盒身主打颜色是棕色，层与层之间是用铜头打制的边，中间用一朵梅花做成了一个扣环，上面的盖子是白色的，盒盖上有手工刻的两个古典美女在作画，盒身上也刻有一些花草鱼虫，活灵活现的，当年那个古玩贩子说是一个落魄的收藏爱好者卖给他的，是象牙做的，当时的他二话没说买了下来，今天他把它取下来，拿一张餐巾纸抹了抹上面的灰尘，他郑重把这只盒子捧在手心里，向窗外瞟了一眼，然后，他打开了这只盒子，他拿出了里面的几张泛黄的信纸，他趁着忽明忽暗的灯读着： 东子： 你好！ 让我称呼你与昔日一般，看了你的信，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也许是因为我的内心容易波动的缘故吧，所以也造成了我的情感世界里有太多的波折。 昨夜的我并没有睡好，我总在想，为什么最真的心碰不到最好的人，我并非是你的什么女神，也没你说的那么完美无遐，实际上我有很多缺点，只是你没有看出来而已。 我固执、暴燥、思想简单、太自负又缺乏稳重，请不要说你搅乱了我的生活，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一部多姿多彩的戏剧，我们都在各自的角落扮演着一个角色，只是主角与配角的区别罢了，就像我们俩，如果硬要说成我们在谈恋爱，那我俩都是主角；如果说我俩只是朋友关系，就我来说，你是配角，就你来说，我是配角，因为除了你我外，我们都有各自的朋友，大家都在人生这个大舞台上扮演各自的角色，只是有的角色被跟大流者称颂不已，有的角色被搬弄是非者津津乐道，有的角色甚至被时代摒弃至遗臭万年。其实这些观点的不同都是人们站在不同的角度而说出来的。 你说你是一个坏青年，但我却不这么认为，你聪明、善良、老练，你性情耿直，刚正不阿，坐过牢只是你年少无知跟着别人呼风唤雨的一时冲动。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说你感谢我对你的帮助，其实这都是次要的，你能够从头来过面对纷芸复杂的社会，从零做起脚踏实地撑起你自己的一片天地，单这一点就令人佩服和欣赏，但并不等于我帮了你就表示我爱你，欣赏和爱是两码事，请你弄清楚这一点区别，人与人之间都有个适合不适合的问题，我并不是把自己抬得那么高，我也并不是你的天使，你总在我面前说你哪里哪里不好，我怎能说你哪里不好吗？你哪里都好，就是对我太好，好得让人根本无法承受，从你对我表白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认为我俩之间不可能存在什么，除友谊外，可是你硬是想我们发展成那层关系，这是不可能的，强扭的瓜不甜，请相信我可能在无意中造成了你对我的一种误会。其实我的心早已给了另一个人，我不可能脚踏两只船，上岸虽可能遥远，我决不会招蜂引蝶做个见异思迁的人，也请你不要认为你我的交往也是一场恋爱，谈不上失恋不失恋的，更不要说给我造成了什么不愉快，我只能说我们都活得非常真实，没有渗进任何虚假的东西在里面，我何必要欺骗你？又何必要欺骗我自己呢？所以你也不要说你有多少店铺，多少车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努力所得，我只是偶尔助了你一臂之力，对于我来讲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天下的好女子不只我一个。 爱是相互的，只有两心相爱，两情相悦才能有真正的幸福，请你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为我伤心，你的一片真心我心领了，在我的一生中能够认识你是我的幸运，也请你把认识我当作是你的幸运，天涯何处无芳草？真心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另一半！也希望你能真心祝福我回到原来的那个他身旁…… 菲儿于2003.4.12 晚 这封信放在这个盒里已经有二十年了，里面的内容他依稀地记得，这是他和他妻子菲儿之间的秘密……所以他格外慎重地收藏在那个盒子里，连他妻子都不知道。 他不仅在想为何二十年前菲儿突然之间从老家找到南兴并毫不犹豫答应嫁给他，当年的他认为这真是喜从天降，因为他一直把她当成他的妹妹看待。 结婚后的第二年，他们的女儿张含露出生了，女儿一出生就是个美人胚子，很机灵并且十分懂事，她的学习从来不让爸妈担心，不知不觉间，含露出落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三年前菲儿通过一家留学机构把女儿弄到穆哈国去读高三，而她留在那儿陪读，现在含露已是穆哈国达克斯尼加大学微分子生命学大二的一名学生了…… 他缓缓地用打火机点着了一支万宝路香烟，同时把公文包里那本病历和一打住院记录单拿到卫生间的智能马桶边，按下触摸的放水键，然后点着病历，一张张写满犹如魔咒的医纸渐渐地变成黑色的灰烬一点一点落在马桶里 …… 作者简介：左岸，网名一心一意，江西萍乡人，从小喜欢看书，13岁开始写诗，1996年以一篇《爱相随》入围第三届路遥青年文学大奖赛，近年为《简书》《大中华文学》等各种电子媒体撰写诗歌、散文、小说、文学评论等，代表作有《空白》、《领头羊》、《迟到的葬礼》、《懵姐》。下过海，经过商，教过孩子，招过留学生，对文学的追求一直在路上，习惯以真实不变的初心，用平和幽默的笔调抒写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坚持用灵魂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