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安行漫记

良友

　　2023年6月3日应老同学马均安的邀请，我与同学赵祝萱、张益群乘坐他派来的专车前往红安。下午4点半车径直开进一处山清水秀，松林环抱的私人别墅时，从门里走出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笑哈哈地跟我们打招呼：“伙嗟！总算把你们请来了。快坐，快坐。”他指着院子中的铁艺椅子说。此人便是老同学，人称“马总”，我们习惯呼其大名，或简称“老马”。我们四人是从初中起同学，如今都已过古稀之年，他年前因新冠造成现在腿脚不便，显得苍老了许多，但仍语音洪亮，王者之气不减当年。

　　我们围坐在铁艺茶叽旁，一边品茶，一边欣赏他的别墅，赞叹之声不绝于耳。“个日的，我不是请你们来唱赞歌的喂。你们说，这次来想怎么玩？”还没等我们开口，他立马便宣布了整个行程计划，内容详细，连哪天去哪里玩，去哪里吃饭，哪天打牌等等都一一道来。他说的我也记不那清楚，反正客随主便，自己省得操心。这就是老马做事的风格，凡事他都想得很细，很远，很有计划。在当年改革开放的浪潮中他能立于不败之地，建立起自己宠大的企业王国与此个性不无相关。

　　今日气温有点热，坐在院子里蛮凉快的，周围花儿开得正茂。老马搬出一大堆老照片给我们看，大多是几十年前拍照的，有些我们自己有，有的从未见过，各自从中找寻，见到想要的立即用手机翻拍了下来。看到当年我们年轻的身影，曾经逝去的岁月又浮现在我们眼前，许多难忘的往事成了今天的笑谈……

68年全班合影

我与老马

九十年代的老马

我与老马和赵祝萱合影

2018年同学聚会时合影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华灯初上，院内树上挂满的装饰灯也闪闪地亮了起来。老马说：“个日的，中午，你们同学聚会，吃了大餐，晚上我们不到外面吃，就在我这里随便吃点。”我们一起进了大门，屋内灯火通明，装修豪华，宛如走进了星级宾馆。巨大的电视屏幕正孤独地播放着节目，却无人观看，餐桌上已摆好了一桌菜，一盘红烧鱼特别醒目，香气扑鼻，十分诱人。厨师就是刚送我们来的司机。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很快那条鱼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汤水和鱼骨。餐后，司机收拾碗筷时说：“马总，这鱼倒掉吧？”“哪个说的！留着明天我吃鱼冻。”老马横了司机一眼。

　　可偌大的屋，除了我们就只有老马和司机两人。原来老马的家人因要照看外孙上学，都住在黄州市内的另一处宽大的住宅。这里的卫生、保安、厨师临时由司机兼任。

我和赵祝萱上了二楼，宽敞的大厅旁有三间宾馆式的带卫生间的卧室，我们各自选了一间。本想上个卫生间，却发现停水了。老马一脸无奈的说：“伙嗟——，这还不简单，你们到院子里解决就是了。”住在如此现代的别墅里，却要体验原始人生活的感觉。这也太刺激了。好在，这里没有女人，大家纷纷走到门外，各自找寻花草树丛进行自由施肥灌溉。

　　乘着酒劲我独自一人上了三楼屋顶，站在楼顶栏杆边上环顾四周，在夜色下，屋后山坡上是一片黑压压的松林，屋前院子远方有一泛着白光的水面映衬着对岸建筑物的灯光，依希可见弯曲的长桥和亭台横跨其间。突然，起风了，有几滴雨水打在我发烧的脸上，心里顿感神清气爽……

第二天外面下着小雨，气温下降了。一早，赵祝萱在别墅周边拍了许多带雨露的花卉照片。

吃过早饭便按老马的计划前往宣化店参观“中原突围纪念馆”和“周恩来1946年与美蒋代表谈判旧址”。老马对展览非常熟悉，许多红安的革命斗争故事，他都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原来他的父亲就是一位红安的老革命，解放后曾担任黄冈地区专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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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老马的朋友带我们参观了他的宫殿式住宅。并设宴盛情款待老马，我们自然跟着沾了光。此人的长辈与老马父亲是革命战友，而今他们也是朋友，但凡彼此见面怎么少得了酒肉？

　　下午我们开始返程，一百五十万买的大奔车风驰电掣地跑在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特别舒心爽快。突然“轰”的一声巨响，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司机连忙下车查看，不好，轮胎刚才经过路面的一个凹坑时爆了。一般国产车都有备胎，可这是进口车却没有备胎。只得赶紧打电话给卖车方，结果是老马的高级手机接收不到信号，只有司机的普通手机才能打通电话。卖车方在武汉，准备派拖车来，将车拖到武汉修。我们在此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要等到何时呢？老马下车坐上他的轮椅，我们坐在车旁垂头丧气。司机不停地打着电话，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我一看这不是一会儿的事，随机沿乡间小路向附近村庄走去，想拍点小景。沿路见鸡拍鸡，见花拍花，见庄稼拍庄稼。有用没用先不管，主要是打发时间。走进一个村庄，看到一个大塘，岸边围了一圈像公园里的木栏杆和栈桥，四周的房子都是徽式建筑，黑瓦白墙，咋一看似乎是公园一角。旧房子只看见一栋，上而残留着“英明领袖”四个大字。我正在拍照，一位老人走了过来问道：“你做么事？”我回答“不做么事，走路。”老人奇怪道：“这哪是走路的地方？”我笑笑径直走远了。回来时，老马忿忿地对我说：“今天是个好题材，个日的，进口高级车，没有备胎。高级手机不如普通手机接收信号。真是天大的笑话！”

　　等了好一会儿，一辆国产骄车停在我们车面前，里面司机出来高喊：“马总，我送你们回去。”原来是我们司机联系了一个附近的朋友前来接驾，他自己还得守在车旁等拖车。我们庆幸地回到别墅，可进门的锁匙还在司机身上，我们进不了屋。老马好不容易想了个办法才算将门打开。司机没有回，可晚饭怎么办？我自高奋勇承担此任务。老马说：“好，我们中间就算你年轻。”结果煤气灶怎么也打不开。真是一事不顺，事事不顺。此时老马并不着急，他不紧不慢地说：“伙嗟——，做不了饭，叫外卖唦。”正在此时，司机回来了。司机告诉老马，车子修好了，没去武汉，就在当地修的，花了5000元。幸亏老马提前想得周到，中午在宣化店时就买了十个大馒头，现在只要每人做碗鸡蛋汤，将馒头蒸一蒸，就可以对付一餐。我仍好奇问司机刚才煤气打不开是什么原因，才知道有一个保险没打开，我们现在用的是管道天然气，哪里知道煤气罐上还有这么个玩意儿。

　　吃完饭，自来水来了。真是谢天谢地，从昨天至今天做饭用的是矿泉水，洗脸用的是从远处运来的井水。我赶紧到卫生间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热水澡，仿佛要把今天遇到的晦气冲得干干净净。

隔壁房间的赵祝萱是个夜猫子，这次出来带着手提电脑，每晚他得写文章至深夜。他是湖南人，初中调来黄州，与我同班。自幼酷爱文学，写得一手好文章。退休前他是黄冈市政府党史办的笔杆子。业余喜好摄影，音乐。由于十几岁就来黄州，早把这里当成他的故乡了。此时我见他正伏案疾书。一问方知还是在写几十年前他在鄂州通用机械厂当工人的回忆录。前几集他早在群里发表过，老马总是笑他：“个日的，眼前发生的事他不写，光写些几十年前我们不熟悉破事。哪个爱看唦？”

　　今天确实有点累，我点燃蚊香，躺在床上。突然一个相似的情景闪现在我的眼前。哪是九十年代，我去老马公司玩，与老马睡在同一间卧室，各自躺在床上，听老马讲述他为鄂州红莲湖开发事项与台商和省政府高官周旋的故事，前一秒他还慷慨激昂讲述，后一秒却鼾声大作。那时正是老马的创业初期，内中艰辛不言而喻。没有他的胆识与智慧，鄂州红莲湖的开发就难以取得象今天这样成功。

我在床上想着想着也进入了梦乡。

　　早上，淅淅沥沥的雨声把我吵醒。窗外的松林笼罩在云雾之中，时隐时现。老马宣布今天不出去了，他约了朋友打牌，我与赵祝萱不会打牌，便欣赏他收藏的古画和古典家具。看画是我这次来的目的之一，我有着浓厚的兴趣。进入一楼和二楼的收藏室，犹如进入了神奇的迷宫，我们在千奇百怪的明清古家具中七弯八拐，如同穿越时空来到了几百年前的明清时代。这里数量之多，品种之全让我吃惊。我径直来到二楼找到了堆放在古色古香的雕花床上的古画。并将它们小心搬到一楼宽敞明亮的后厅的乒乓球台上，开始了我人生第一次与古画的亲密接触，此时心中的期盼之情无以言表。我慢慢地一幅幅的打开画卷，残破且泛黄的画面展现在我的眼前。有帛、有纸，有写意、有工笔，有山水、有人物，有毛笔绘制、也有木板刻印，绘画水平参差不齐，就是不知是真是假。我不是文物鉴定专家，就不妄加评说。这里选几张好点的画面局部发表如下，供大家欣赏。

　　听张益群讲，当年老马是从文物贩子买古董家具时，画是作为褡头买下的。贩子拿出一大堆画，以每张300元所谓低价卖给老马，他连每张画打开看看都没有，仅仅数数轴头的数量便付了钱。老马辩解道：“个日的，我打开看有么用？我又不懂得好坏。”

再说张益群，从初中起我们便是同班同学。老家浠水县，退休前任黄冈市人民银行行长。他为人本分，办事丁是丁卬是卬，天生是个当行长的料。退休后喜欢收藏，尤其对玉器情有独钟。他的手机上有许多他收藏的玉器图片，他都视为珍宝，不时会拿出来把玩欣赏。他走遍全国各大博物馆，参观学习了许多有关玉器方面的知识，已成为半个玉器专家。有些贩子经常到他家里来兜售玉器。他对我说：“他们来了，我从不亏待他们，即使不买，也要请他们吃餐饭，送个路费。”待人如此忠厚诚恳，是不是有点太可爱了？

　　我在后厅看画，远处牌局的洗牌声哗哗着响，赵祝萱躲在房间里爬格子，我们各忙各的，互不干扰。中餐老马花180元叫来外卖。

下午大家继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餐，司机抄了几个菜，并将冰箱里放了两天的那盘鱼冻拿了出来，这是老马前天交待过的。对这盘鱼冻我们都没敢动筷子，不是怕夺老马所爱，是怕吃了拉肚子。老马却喝着劲酒，吃着鱼冻，显得津津有味。此时，我不禁想起世界著名影星成龙，他那样富有，却在餐馆吃饭，将餐盘舔得光光的报道。

老马正在吃鱼冻

　　晚饭后，我与赵祝萱相约去了后山的松林，林中修建了一间亭子，站在那里周边的景色一揽无余。远处在树林的掩映下，一栋栋红墙黑瓦的别墅依山排列，它们的婧影都倒映在一泓清水之中，近处傲然屹立的松树苍翠挺拔，宛如一幅绝妙的山水画。

　　6月6日，今天是个大晴天。一早司机从后山上采回一包松树菇子。我和赵见状，也跑进山林去采，这里树密草深，叶子上都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在树脚下我终于发现了一堆磨菇，立即采摘下来，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塑料袋子，兴冲冲地回到别墅，不想司机说：“你们采错了，这是有毒的菇子。”看着这些肥美的磨菇，真的舍不得丢掉。

上午司机送我们去李先念故居参观，老马留在家中。车上司机讲：“中午可用菇子打个汤，但没有肉，就用鸡蛋算了”。我说：“菇子汤最好有肉才好吃。”他说附近没有卖肉的，大家说你有车哪里去不了。司机说了真话：“马总是个很节俭的人，他规定无事不能开车去城里买菜。”我听老马讲过他的一个故事，有一年，有个算命先生跟他讲：“你是个很小气的人。”老马一听感觉说得不对，接着算命先生说：“你是对自己小气，对别人大气。”老马一听觉得说得太对了。多年来，他为同学聚会的所花的费用不计其数。说他小气鬼也不信。

　　李先念的故居，离别墅很近，眨眼间就到了。这里就不一一细表，有图片为证。

下午老马带我们前往红安大型游乐场“钓鱼台”玩，随行还有司机的妹妹与另两位朋友。晚餐在“沃尔玛”吃了顿丰盛的大餐。

红安著名的铜锣标志

丰盛的晚餐

6月7日，这是我们来红安的最后一天。上午他带着我们游览了红安著名景点“长胜街”、“七里坪”和“红安水库”。中途还为满足赵祝萱要求，送他去见了一个老朋友。

　　在枣林岗我们遇到一位86岁的老人，一提到老马的父亲，他老人家记忆犹新。当年的老建筑已所剩无几，好在枣林岗还保留了部分街道建筑。这里曾经是“抗日干部训练班”所在地。

　　在七里坪老马回忆道，小时候他是在七里坪上的小学，他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走在大街上，看见路旁卖糖果的，便随手抓几个糖果拿了就走，后面跟着的是他父亲的警卫员立马上前付钱。他笑道：“哈哈哈，我当年就是个马衙内。”

我们来到红安水库，欣赏了酷似延安宝塔的风光。

　　中午车子开进一个大型旅游餐厅，今天客人不多，大家舒心地围着餐桌坐了下来。服务员过来点好菜。一只可爱的小花猫爬到了老马的身上，张益群对老马讲：“猫爬到你身上，说明你又要发财了。”我立马拍了一张照片。一看手机快没电了，便起身找插座充电去了。就在我起身后不久，便听见老马叫了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猫咬了老马手指头一口，而且出了血。司机赶紧找来肥皂和酒精消毒。我们吃完饭，便立即朝红安县城赶，想找防疫部门打针。结果门是关着的，要两点半才上班。老马说：“那我们按摩去。”车子开到一家中医按摩诊所，我们都不愿意按摩，他便一人进去，我们在外等候。过了一会儿，一位工作人员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老爷子叫你进去。”进去一看，原来是老马担心我们在外面干等他不好，想叫我们去董必武故居玩玩。此时我们已没有这个心情，没有去。他在按摩床上趟了一会儿，也没有按摩就又去防疫站。这就是老马的个性，凡事总是替别人作想。终于等到开门了，第一针就是一千元，还要打好几针。打针时护士不准拍照，我偷偷拍了一张就出来了。过了一会，他出来了，对我说：“伙嗟——，我后面一针你冒拍到，真是痛死我了。”原来，后面一针是对受伤的手指打的，十指连心呀！

老马正与小猫嬉戏

老马躺在按摩床上睡着了。

老马打了疫苗第一针

　　在回去的途中，他见大家情绪有些低沉，便跟大家开起了玩笑。“个日的赵祝萱，你要见你那个朋友，第一天不说。当天说了，我们就不会走那条路，车子就不会爆胎，冤狂丢了五千块。今天就不会来这个餐厅吃饭被猫咬，又要丢几千块。哈哈哈！”赵祝萱跟着大家傻笑。他继续拿赵开涮。“你总是感到怀才不遇，你冒从自己本身角度想一下原因。当年中考失利，原因就是你太骄傲。早就听说你的一个故事，你找到一个难题，好不容易做出来了，却假装不会做，去问老师，老师一时被难住了。你得意地在同学中大肆宣扬，不给老师留一点面子。你想想，中考时老师对你的评价能好吗？”赵仍然傻笑，无可辩驳，只得转移视线说：“说我不会做人，张益群跟我一样，那年，我和老马跟几个领导干部到银行找张益群，他当着大家的面，拿出银行的精致礼品分发给我和老马，其它几个领导正准备去接礼品，结果没有他们的。既然你没有哪么多的礼品，就不要当着别人的面给嘛。”张听完也不分辩，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玉器图片笑，是听了大家的话笑？还是欣赏自己的玉器笑？就不得而知了。老马把话题又转到我的头上，“个日的李良友，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每当上课前，他跑到讲台，在黑板上画一些七品芝麻官的漫画，等老师进来上课时面对黑板哭笑不得。”“哈哈哈！”……

车子在一路欢声笑语中回到了别墅。

　　此时才下午四点多钟，明天就要走了，得赶紧到周边看看。我一人沿着公路向远方走去，我想找一找，这里没有开发前的样子。大约走了几里路看见一个村庄，大多都是红瓦白瓷砖墙的楼房，许多家还建有车库。突然，一排黑瓦土砖墙的老屋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立刻走了过去。这应该就是从前的样子。此时，老屋大门紧锁，早已无人居住。只有鸡群继续守候在它的周围。

　　返回别墅区时，我特意走入门前那蜿蜒的长桥与凉亭，拍下这些照片，以便留着纪念。

临走前在车旁拍了张合影

这是最后的早餐，每人一碗肥肠粉

　　6月8日，我们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返回了黄州，中午11点我回到黄石家中。

　　在此我衷心感谢老马对我们的盛情款待和精心安排。感谢赵祝萱，张益群与我们一起度过了短暂而且难忘的幸福时光。感谢司机这几天来为我们付出的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