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的巴山野话 不是花不开……

戚序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眯眼儿”大名刘勇,他娃跟我一样当过知青,后来又真的去当了几年没打过仗的兵。那厮是梁平人,长得象个憨憨,心眼好,但还是有点小狡猾,眼睛小,见人就是一脸发自内心的欢笑,眼睛常常是笑成了一条缝,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小狡猾。</p><p class="ql-block"> 大巴山的人喜欢说:脸巴是地坝,占人全靠他。脸巴宽,好占人,占人多,好办事。这话放在眯眼儿身上不管用,他娃宽松起一张脸偏还是没有占到人,活了几十年,啥子事都靠自己一手一脚的去拼,拼到后来,拼成“重庆名师”哒,这个由重庆市政府授与的称号来得真的是嘿门不容易,在整个重庆直辖市有近千所中学,在众多的中学教师中能够获此殊荣的屈指可数!所以眯眼儿坚定的认为自己首先是梁平县红旗中学的美术教师,然后才是中国美术家协会的会员。</p><p class="ql-block"> 眯眼儿总是说自己之所以能够拥有“重庆名师”的称号,完全是因为多年来讲授民族民间艺术和宣传、保护、传承家乡的国家非遗“梁平年画”的原因。老七晓得他娃是实话实说,在这个问题上眯眼儿完全没得必要“虾子过河——牵须(谦虚)”。</p><p class="ql-block"> 1982年,老七奉万县地区文化局和地区艺术馆之命来到梁平,为抢救濒于灭绝的梁平年画,在梁平县举办了“首届梁平年画创作培训班”。当时老七是上级领导派去的指导老师,眯眼儿则是创作培训班上的学员,所以他坚定的认为和我有师徒缘份,几十年来一直叫我“七老师”,这几年才改口喊大姐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把连都是二十几岁的天棒崽儿,在培训班作画之余喜欢“涮坛子”,胡乱给人起外号,“眯眼儿”就是那时遭老七给他叫唤出来的。他们文化馆的馆长是个光头,也遭老七顺便喊成哒“梁平柚子”。 </p><p class="ql-block"> 自古梁平有三绝:梁平年画、梁平竹帘,梁平柚子。梁平年画和梁平竹帘都是首批国家非遗,对他们研究的学术高地在几十年前就被老七占领哒,后来的所谓研究都是在卷老七当年的东西。至于梁山灯戏,那是后来才申报的国家非遗,不属于老七研究的学科了。</p><p class="ql-block"> 眯眼儿是土生土长的梁平人,对梁平三绝之一的梁平木版年画的感情非其他人可比。自参加首届梁平年画创作培训班后,几十年一晃,用他自己的话说:这辈子除了婆娘和娃儿,梁平年画是唯一的挂牵,是一坨始终消解不了的胸中块垒。</p><p class="ql-block"> 多年来眯眼儿走乡串户地和那些民间艺人耍的嘿好,他那副脸巴儿宽,眼睛小,一笑就成一条缝的民间长相硬还是帮了嘿大的忙,拜师学艺嘛,态度一定要诚恳。所以几十年坚持下来,好学和执着的眯眼儿积累了大量田野考察的第一手资料。回到艺术的原点去学习艺术,使眯眼儿的积累多多,收获多多,现在他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研究梁平年画的专家。</p> <p class="ql-block">  在众多的年画题材中,眯眼儿特别钟情的是梁平的门神。为了更好的宣传民间艺术,眯眼儿几年前在互连网上申请了一个博客。博名就叫“梁平门神”。老七夸奖说这名字起的还巴谱,他摇头晃脑的说:“哎呀呀!要不得!结果正是因为这个博客名,所以我的博客在相当的一段时间里面点击率嘿低呀,没得人来看呀,搞得我超级郁闷。我想了个办法,干脆把博客名个改哒!改成‘小可可’,又把博主头像换成哒一张韩国美女照。嘿!这一盘儿来我博客转的人就个多了嘿多哟!”。说完他眯起一对小眼睛狡猾的嘿嘿嘿的笑个不停。老七看他娃笑得有点猥琐的样子明白也理解眯眼儿宣传民族民间艺术的良苦用心,也由此可见其传承工作的艰难。</p><p class="ql-block"> 现在而今眼目下的人有个通病,一般情况下,凡是谈学术说正事的博客,看的人嘿少,凡是专写文艺圈明星逸事、糗事、丑事之类的博客点击率都嘿高。不论男女老少,把连在博客上关注“上面两个波波,下面一条梭梭”的人也相当的多。个杂!中国人变得越来越骚!学生就明确说过就不喜欢看老七发在博客上的学术论文。当然,此乃人之自然属性,可以理解,本教授也不能不厚道。但有些龟儿家伙也的确是不地道,骚得太过分,转来转去的搜看裤裆文章成为一种癖好就相当的糟糕!用“梁平门神”做博名的确是不招人,换成了“小可可”倒是有些勾瘾,点击率上升就是明证。搞不醒豁这些风流男女们是上面两个波波不得行?还是下面一条梭梭不管用?视泡博如同泡妞,搞得眯眼儿想要正南齐北地宣传中国传统文化和民间艺术居然还要借助韩国女人的一张P脸,真TMD的莫名其妙!还真不好界定眯眼儿这用的是高招儿还是损招儿。</p> <p class="ql-block">  眯眼儿有了名气,找他的各色人等开始多起来哒,这使得眯眼儿有些摸不到横顺,心里面也有些慌乱,于是从前几年起就经常打电话给我,倾说他的困惑,他还想在民间艺术的研究方面再上一层楼,但对今后的路要啷门个走?眯眼儿心头没得数哒,好象是癞蛤蟆吃豇豆有点悬吊吊的,于是就多次邀老七到梁平去走一走,想喊老七给他把个脉。</p><p class="ql-block"> 等老七和研究生到了梁平,眯眼儿和他屋堂客欢欣鼓舞,特别是眯眼儿,仿佛是由内到外地从每一个毛孔中散发着愉快,屁颠儿屁颠儿地带我们在梁平到处打望,他屋堂客在“毛哥老鸭”包了一桌汤锅,一干人等胡吃海喝之后,他屋堂客又拧出一大捆洗净截好的甘蔗,见我等目瞪口呆的样子,眯眼儿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拿起一根甘蔗说: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啃!于是众人接到战斗。啃完甘蔗,桌子上杯盘碗盏全然不见,被堆成小山一样的甘蔗皮子完全覆盖,老七这才真正的搞醒豁了啥子叫“鼠年”……</p><p class="ql-block"> 晚饭后在眯眼儿家喝茶,他屋堂客马上又开始了杀梁平柚子的模式。梁平盛产柚子,一般情况下,在那个节气,不管走到哪家哪户,待客都是先杀它几个柚子再说。</p><p class="ql-block"> 眯眼儿在屋头倒腾,给我看他摆满房间的年画新作,看他屋里屋外的忙得打转转,居然还忘不了对老七专门介绍他屋“女的”(梁平地方对老婆的称呼)对他的支持和理解,并且还让老七欣赏了他屋“女的”雕刻恢复的梁平老年画,夸奖他屋“女的”比他有才气。他两口子这些年来一直是芭蕉一条心的在研究民间艺术,难怪眯眼儿总是那么快乐,这叫男女搭配,做活路不累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老七一边啃柚子一边观看眯眼儿的收藏,一边和眯眼儿讨论民间艺术的生存状态与现代转型的可能性,一边听眯眼儿激动的讲述在民间考察的经历,讲他想要进修“民间艺术与现代设计应用研究”的研究生课程,想要报考GCT(工程硕士),想要和我一起出作品、出专著等等。总之眯眼儿想做的事情嘿多,同时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欠缺什么。眯眼儿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大学特聘的民艺研究员,应该对得起这个称号,所以他想一边做研究一边攻读研究生课程。</p><p class="ql-block"> 眯眼儿对老七的梁平之行非常看重,他认真地也动情地对我说:“老师啊,我两个在一起画梁平年画到现在都有几十年哒,我们还可以再画十年没得问题嘛。我这一盘儿是下了决心哒,我还想更上一层楼。我要把我这些年收集到的所有民间的东西都拿到学校来,跟你一起做点事情。我在民间收集这些东西好艰难哦,非常的不容易啊,有好多人到梁平来过,都想看一眼这些老年画版子,我是一四五六的没吱声。这一盘儿是你亲自来哒,你啥都不消说哒,明后天我立马收拾了就跟你到学校去。这些年不是花不开呀,是看花的人没来呀!”</p><p class="ql-block"> 老七被眯眼儿的这番话超级感动哒,眯眼儿这样的果断和痛快是我原先完全没有想到的,我对眯眼儿说,你说的话我改一个字:“不是花不开,是赏花的人没来”。于是我、眯眼儿、他屋女的和研究生们把连一起开心地笑起来,围绕今后的研究一直交谈到深夜。回招待所后老七失眠哒,吃了一片安眠药,还是失眠,个杂!再吃一片,仍然失眠……</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戚序,女,笔名广予。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重庆大学教授,艺术学、美术学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