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对于端午的记忆,更多是停留在小时侯。</p><p class="ql-block"> 小时侯味蕾愚钝,不谙食道,对于端午的美食没有过多的印记,倒是那特有的习俗至今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记得每当端午将至,母亲都会提早泡上一盆黄米,沤到酸馊的味道弥漫开来,端午就真正的来到了。至于母亲怎么包成我不爱吃也不屑于多瞅一眼的黏乎乎的粽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有我的事儿可干了。</p> <p class="ql-block"> 这时侯我就该收拾一下,去离我家约一里地远的爷爷家,软磨硬泡,找我那慈祥手巧的爷爷要葫芦去。爷爷总是变戏法儿般拿出五颜六色的大张五彩纸,裁成大小不同的正方形纸页,一双手上下翻飞,一会间,各色大小不一的小葫芦就折成了。方形两翅的或方形四翅,用嘴一吹,它的肚子就会鼓起来,一葫双翅的,翅膀挺拔,一葫四翅的,则更加轻盈俊俏。当然,这不算完,还得装饰一翻,把彩纸折成长条,用剪刀裁成又细又长的流苏,一串葫芦穗子就做好了,再须用线把穗子辍在葫芦底端,让线串过葫芦口,在上面绑上一长截秫秸杆儿,一个漂亮的葫芦挂就大工告成了。它们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有粉葫绿穗,绿葫黄穗,黄葫绿穗,绿葫红穗等双色混搭的,也有红葫红穗,绿葫绿穗等纯色的,还有纯色葫彩穗,彩葫彩穗,彩葫纯色穗……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当然我最喜欢的也是最奇巧的双色葫和四色葫,做工就更繁杂更费时些。</p> <p class="ql-block"> 双色葫,把两张大小一样但颜色不同的正方形纸对折,一分为二裁两个成两个长方形,再把两色的长方形拼接成一个正方形,把中间的缝隙仔细地粘好,一张双色纸就拼成了,等胶干之后,便可折成葫芦了,葫身双色,双翅双色或四翅双色。同理,四色葫更费事些,把四张大小相同,四个颜色的正方形纸张十字对折,折成后裁成四个大小一样的正方形,再分别把四个颜色的小正方形拼接成一个大正方形,就可折葫芦了,葫身四色,双翅四色或四翅四色。当然,由于太劳心劳力劳眼劳手,不可多得。但经过我的各种小花招小手段,爷爷终归是应允的。每当爷爷忙折葫芦时,我也帮了好多"忙",正忙倒忙,一瞅便知,如果你看见炕角里躺着几个又丑又皱的瘪葫芦,那一定是我的"杰作",也曾因此浪费了好多材料,我倒是无所谓,自有心疼的人,嘿嘿,虽然他一字不提,但我肚里明镜似的,视而不见,我行我素。</p><p class="ql-block"> 在爷爷家逗留一两天,回来的时侯,手里攥了一把秫秸杆儿,杆儿上挑着大大小小,红红绿绿,长穗飘飘,活灵活现的彩葫芦。随着我的一蹦一跳,它们也一展一展,随风飘摇,煞是好看,惹来邻居们一波的艳漾。</p> <p class="ql-block"> 我还会和村里的大人或几个小伙伴,去村南折柳枝。因为那里有一棵高大粗壮的大柳树,虽然年年斩枝折杈,它还是枝繁叶茂千丝万缕又团团如盖,它孤独而又巍然地立在那里,像一位不语的老者,把恩泽和希望布施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大人们在前我在后,大人们爬上树我在树下,当一枝枝带着苦涩馨香的柳枝儿从半空中抛下时,我则躲得远远的,怕它尖锐的枝杈毁了容或负上伤,待大人们允许或从树上爬下来之后,我们便树下分枝了。那时我的手中总是拽上几枝参差不齐的柳杈,雄纠纠气昂昂地向家走去,博得父母的两句夸奖。有时也和小伙伴们去,我上不了树也不如他们动作利落,多数情况下只能抢几枝小枝和遗漏的大枝,当然一点也不影响我的心情,总归柳枝是有了的。</p> <p class="ql-block"> 这还不算完,母亲还会打发我到田间地头儿拔艾蒿,说端午一早用来泡水洗脸,消灾去邪,一年不生病。我对此总是怀疑,但还是乖乖地去拔,辗转于树林,道边,田头,垄坝,或母亲指定的地点,也总能采到一把或几颗,或水灵支生或蔫头耷脑的绿绿的艾蒿,交差完事!</p><p class="ql-block"> 端午那天,朴实安静的家家户户大门外,屋门外就早早地挂上了翠绿的柳枝鲜艳的葫芦,有的人家的门楣上也掖上一束艾蒿。我则被母亲劝说着,不情不愿地去放满艾叶儿飘着一股怪味儿的温水里,勉勉强强地洗几把脸,遂了母亲的愿。</p> <p class="ql-block"> 吃什么没印象,等把最渴得的几个温热的熟鸡蛋拿在手里。我便和伙伴们一哄而出,游戏去了。通常的玩法之一,一群人,把手里认为最硬最结实的鸡蛋拿出来互撞,最后谁的蛋皮不破谁就是赢家。玩法之二,登到一个小山顶,把手中的鸡蛋从山顶往下滚,俗称"磆碌时气",谁的鸡蛋滚的最远而又不破壳,谁的运气最好。这种玩法颇为壮观,一群人乌鸦鸦一片,集于山顶,一声令下,随着每只手的用力一推,鸡蛋会叽哩磆碌地向山下滚去,人也乌泱泱地向下涌去,一时间喧嚣一片,蛋滚尘飞,人影杂乱。那些放手的鸡蛋,有半路被石头挡住的,有被撞得粉身碎骨的,有滚到草窝里找不见的,有被脚踩烂的……,当然囫囵完好地滚到山脚下的勇士是从来没有的,至于滚的最远的,根本也分不清是哪个人的,谁捡在手里,就是谁的,结尾也免不得又是一翻争执。但最后,不管啥样蛋,它的归宿都统统是小伙伴儿的肚子里。我食量小,一般只吃掉弄坏的那一两个,其余的静静地躺在兜里。</p><p class="ql-block"> 此游戏的结束,端午就告一段落了。</p> <p class="ql-block"> 青年时期,忙于在外求学,工作,对于端午的记忆,基本是一片空白。闲时过节回家匆匆忙忙,忙时便一略而过。不知那时爷爷还折不折葫芦,家里还插不插柳枝,母亲包好的粽子和煮好的鸡蛋留到什么时侯……</p> <p class="ql-block"> 重拾对端午的重视已到中年。</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年端午将至,从不嘴馋的孩子念叨着要吃粽子,他说别的小朋友都吃上粽子了,他也要吃。这很是让我为难,虽然每年端午也向征性地吃粽子,那得必须等着端午那天孩子的奶奶才煮上一锅,离过节必竟还有好多天,那时又买不到,和别人索要又实在是开不了囗。我才知道我不应该忽略了这个节日。从那以后,不管用什么法子,我基本上都会让孩子不必等到过节那天,就提前几天吃上粽子,解一下他的馋瘾,虽然他也吃不上几口。</p><p class="ql-block"> 近些年,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感受,就是到了哪个节日,就想吃点应景的食物。比如元霄节吃元霄,五月节吃粽子,八月节吃月饼,腊八节吃腊八粥,过小年吃黏豆包……。虽然美食乱了季节,但每种食物在相应的季节才必然会吃出最纯正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端午节,我已经早早地做好了准备:早早地腌上一桶双黄的鸡鸭鹅蛋,早早地买上黏米,早早地买上粽叶和马莲叶,早早地买了红枣和葡萄干,早早地泡好米,早早地包好煮好。然后细心地封冻在冰柜里,等远归的人随时回来,解他唇齿之馋,一饱家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一岁一至,年年如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