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闲暇之时，翻看相册，一张外婆的照片映入眼帘，看着照片上，慈祥可亲的外婆，思绪如潮，翻滚在时光洪流中，把记忆的碎片撕扯着，拼接着…</p><p class="ql-block"> “妈…妈…”随着妈妈一声声的叫喊中，从一间小房子里，急匆匆的走出来一位戴着包巾，穿着大襟子夹袄，裹腿大裆裤，似乎走不稳的小脚吸引了我的目光，在我还没有回过来神的时候，“宇宇，快叫外婆，这就是妈的妈妈…”我从妈妈背后露出小脑袋，怯怯地喊了一声外婆，“哦，这就是宇宇啊，长这么大了”外婆摸了摸我的头，帮着妈妈把大包小包拿进了屋，“快进来，外面冷，老马又出门了，大老远的，你又拿来这么多东西…”妈妈问着她的兄弟姊妹们的近况，妈，这是给你的，这是给三兴的，这是给团娃的，这是给我哥的…一件件往出来拿着，安顿着…母女俩絮絮叨叨的说着家常…</p><p class="ql-block"> 房子很小很小，一进门就看见一盘炕，占了房子的大半，有一个泥砖砌的锅台，大锅冒着热气，小灶火上熬着小米稀饭，热气腾腾的呵气（蒸汽）把小房子唔的暖暖的，妈妈把我一把抱上炕头，边给我脱鞋边说“宇宇晕车了，吐了一路…”外婆心疼的说“快让躺会，一会喝点稀饭…”我眼睛一直看着这位陌生又倍感亲切的外婆，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的外婆！ </p><p class="ql-block"> 在我成长的记忆中，妈妈经常省吃俭用，顾着自己四个儿女的小家，又心系外婆和她的兄弟姊妹们，每次回娘家，都会大包小包吃的用的拿很多，在后来，舅舅姨姨们都出嫁的出嫁，成家的成家，日月都好了，妈妈才逐渐回娘家不用在那么大包小包的拿了，但是有点好吃的，还会惦记着给她年迈的老娘留着！</p><p class="ql-block"> 一看妈妈收拾这哪的时候，就知道妈妈又要带我们回她娘家去呀！妈妈想她妈妈了！我们也想外婆了！</p><p class="ql-block"> 这次来，妈妈一进大门还是“妈，妈…”的喊着，却迟迟没有看见外婆走出来，原来外婆出去了，妈妈把我放在石碾子上，把她拿的放在我跟前，安顿的说，哪也不敢去，在这等妈妈，妈找你外婆去…随着妈妈喊叫着“妈，妈…”的声音远去，邻居们闻声都进了院，“哦，榆林间的来了…”，“嗯，是老婆婆的二女子…”“这个女娃是二女子的三女…”“城里来的娃娃，就是俊…”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我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很安静的看着她们，不一会，就听见外婆和妈妈的声音由远而近，“妈，你可哪可来了？”“我玩纸牌可了，你来了，就有人报信给她说了，说你家榆林的存娃来了，我就赶紧出来，你也正好找的来了…”我听见声音，早早的跳下石碾，站在大门口，大声叫着外婆，外婆离得老远就笑着应着，我跑到跟前，在外婆的脸上亲了一口，外婆幸福的说着，外婆脸脏着了，你不嫌…我蹦跳着说着，外婆不脏，我不嫌，外婆，我看见你可亲了…”邻居们你一句我一句问候着我妈，在大家欢声笑语中，逐渐散去。</p><p class="ql-block"> 一直缠着外婆要看她的脚，外婆不让看，这天晚上，被我缠的么发（办法），只好应了！外婆剥开一层层棉布，在我惊诧的目光中露出了畸形的脚，五个脚趾头纯粹被挤压变形在脚掌底，在也无法舒展开，没有脚掌脚心，就是一个肉锥子型，心疼的问“外婆，你疼不疼？”“现在不疼了，但是走多了，还是会疼”“为啥要把脚裹成这样…”“外婆小时候就要开始裹脚，哪时候，不裹脚嫁不出去，裹成大脚也没有人要，每天都要在你太外婆严厉的监督下裹脚，偷的放开，就会被挨打，外婆实在疼的不行，深夜就偷偷的放松，所以外婆的脚🦶大点，在旧社会，我们哪会以三寸金莲为美…”我扭头看向妈妈的脚🦶，妈妈你没有被缠足吗？妈妈说，小时也被缠了的，妈妈就每次偷偷放松布带子，挨打也偷着放松，后来全中国解放了，共产党革除了这一陋习，男女平等，妈妈也解放了…妈妈看着我说，给你也缠足…我慌忙跳起来，哭着说我不缠，外婆笑着说，你妈逗你了，你妈不会的…安抚着被吓着的我。</p><p class="ql-block"> 外婆善良开朗乐观，邻里邻居有个啥事，小脚也是跑前跑后的热心肠，方圆几里一说起，都能认识外婆。所以我妈一来，那时没有手机，也能有人准确无误的传到给外婆。</p><p class="ql-block"> 每次和妈妈回妈妈的娘家子长，都是欢欣喜悦的，能见到外婆，舅舅姨姨们，和姑表们都是同龄人，所以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子长代表亲戚的代名词，深深刻进了我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 随着长大，因为读书，没有像小时候哪样肆意自由随妈妈回子长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有一次，妈妈急匆匆的回子长去了，回来后，妈妈老是郁郁寡欢的，说你外婆生病了，现在才深深体会到，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句话了，妈妈每天魂不守舍的，焦急牵心着她的老妈妈，回子长的频率多了，可是家里还有我们四个儿女，所以妈妈每次也是不能呆很长时间，两面顾就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有一天，我梦见外面下着雨，外婆在我的卧室窗子外，敲着玻璃说，宇宇，给你妈说，外婆走呀…我大喊着，外婆，你不要走，你进来，我给你叫我妈…可不管我怎么喊叫，外婆还是走了，我猛然惊醒，心里很慌乱，一早，就给妈说了梦境，妈妈听了，仔细询问着我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妈妈哭了，会不会你外婆快不行了，一整天妈妈坐立不安，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给哥姐安顿着家里的事，说明天我到子长可呀。下午，电话响了，妈妈听完电话，哭着说，你外婆一直念湍她了，她今晚就要起身，班车停了，爸爸联系了一个顺车，我们的心也跟着焦急的妈妈走了，担心着外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那时路不好走，太远了！后来听说，外婆弥留之际，强撑着等着我妈，一直问我四姨，天快亮了吗？存娃来了吗？外面有车走上了吗？妈是等不上你二姐了…车急赶走了一夜，一到门口，妈妈疯了似的的急冲进门，妈妈还是没能见上外婆最后一面，外婆和妈妈永远的阴阳两隔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几天后，我们到子长见到妈妈，妈妈消瘦了好多，四姨说你妈茶不思饭不想，眼泪都哭干了，每天呆坐，后悔着自己在迟回去榆林几天，就不会和你外婆错过了，留下一辈子的遗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在后来经常看见妈妈偷偷抹泪，要么看着远方，眼睛里都是想念，现在才懂得，妈那时想她妈妈了…妈，我外婆走了那么多年了，你还哭了…等妈走了，你就嗨蛤兰！妈，我现在真的嗨蛤你当时哪种撕心裂肺的痛了，体会到你的伤心和对外婆无穷的思念兰…外婆走了，妈现在你也走了，留下遗憾让我痛憾余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随着年龄，小时不懂的现在都懂了，妈妈每次到外婆家，尽量多干活，让外婆歇着，外婆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妈的一举一动，到回榆林的时候，外婆都是站在路边，或者土楞楞上，目送着视线里在看不见我妈和我们，妈妈也是扭头一直回望着，直至看不见，妈妈每次都是偷偷抹泪依依不舍，我猜想，外婆也是一样的，不知道偷偷的哭了多少次她远嫁的二女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不知从几时起，每次从妈妈家出来，妈妈也是把我们送出门，妈，快回去，几乎天天见着了，你还送我们了，可每次妈妈还是执拗着送出到单元门口，就那么站着目送着我们离开，第一次我扭头看见昏黄的路灯下，妈妈落寞的身影，哭了一路，每次都心里很难过。现在懂得了妈妈为什么后来经常看着看着我们几个儿女，就掉眼泪，当时我们还不理解，妈，我们都好好的，你哭甚了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外婆是我妈的天，我妈是我的天，我是我儿子的天，当有一天妈妈走了，天也就塌了，来生不知在能见上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生死，代代轮回，谁也不想面对，但也无处可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