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湾湾（一）

野鹤闲云

　　我的家乡在“世界上第一朵花盛开和第一只鸟飞起”的地方，名字叫朝阳。朝阳城东凤凰山麓西就是大凌河。

六十年前大凌河沿岸是成片的柳树林，在那片河畔上和柳林间有我成长的足迹。

小时候常听老人说，大凌河上游有个叫阎王鼻子的地方，悬崖陡峭，地势险要，雨季水势汹涌，十分恐怖。那个年代我没有去过。现在已经是能发电的水库了，称作燕塞湖，还是个山水相依的旅游景点。

那时只记得大凌河是自郭家村、稍口村至南大桥，流向由西南向偏东北方向，河道如同人字的一撇，撇脚刚好是南荒村水泥厂门前那段路。河水流到那里，由于山脚地势高的原因河道发生改变，由南向北再拐向西北方向，自然地又流出了一个人字反捺的轨迹，尤其是捺脚段河流很有景色：水流流速由慢加快，水势由深至浅，水色由绿混至清澈，水面由宽变窄。

这段河道铺满了大小不一的河卵石，加之水流湍急，水撞击河卵石上崩射出无数点水花绽放，那撞石声和“哗哗”地流水声，像是有谁在指挥一样有节奏的昼夜歌唱。如果加之岸上翠鸟鸣叫，那就是水唱鸟鸣的合奏。人们称这段河道为哗哗哨。

除此之外，这段河道还有神奇的一幕。哗哗哨是滑子鱼最爱的环境，也是滑子鱼跳跃的竞赛场，时而有滑子鱼逆流而上，腾空飞跃，其壮观景象堪比鲤鱼跳龙门。特别是皓月当空，波光粼粼，洁白的水花中总有一闪一闪的银光像精灵一样穿梭，那就是滑子鱼跳跃的身影。它们时而独跳，时而三三两两群飞跃，数量不等。尤其独跳就像是跳高运动员一样，把河石当做横杆，有的用滚杆式，有的用背飞式，有的直挺着，有的翻滚着，都是摇头摆尾，昂首挺胸，不惧艰辛，勇敢地向上向前，翻腾跳跃。欢快的滑子鱼告诉人们：这里的水质得天独厚，它们快乐至极。

记得每年夏秋季节都有一位垂钓高手到这段河道用竹竿拉滑子鱼。我认识这位高手他叫姜国州，在生产凌塔白酒的朝阳酒厂工作，平时爱好钓鱼，拉滑子鱼是他的独门绝技。每次看到他钓一些鱼回来都令我们羡慕不已。

哗哗哨河段下游紧接着就是西岸的一道坝至四道坝，这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四道坝。一二三道坝都是铁网套石头结构，而四道坝是人工砌石头用白灰水泥勾缝垒起来的且石头是灰白色的花岗岩，整个大坝像一块玉枕斜卧在那里，通常人们都叫它白大坝。这个白大坝挡住了水流向城里冲刷侵浸，致使河水规规矩矩自南向北沿左堤流动，对城市秋毫无犯。

白大坝南北两侧是茂密的柳树林。林中野花璀璨，树上众鸟欢鸣。林荫处人们避暑游玩，悠然自得。树林里沙地上是我和伙伴们在舞勺岁月，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窜蹦跳跃，摸爬滚打锻炼身体的快乐天堂。

白大坝水情复杂，水深流急，漩涡诡异，这里每年夏天都有淹死人的情况发生，老人说那水里有淹死鬼，每年都要抓几个垫背的去替死，这样先前淹死的好去托生。老人的这些话挺吓人的，但也起到了警示那些水性不佳的人不要随意下水。

坝北侧岸边有一片白沙滩。这里是个天然的游泳场也是一个锻炼男人体魄和胆量的地方，尽管每年都淹死人，但成长在大凌河边的人是不惧洪涛巨浪的。

至今，还清晰记得那时我和伙伴们在那片沙滩上嬉戏玩耍的场景。

夏天，烈日炎炎，身在河边站，心往水里钻。我经常和一群小伙伴们下河玩耍，玩耍中不知不觉就学会了游泳。只要是游泳，伙伴们三五结伴，都想表现自己的勇敢和泳技。还没有走到河边，伙伴们就会亟不可待的脱得溜光，像一群见水的鸭子噗通噗通跳入河中。那个时刻，老人讲的那些水鬼的事早已忘记，全然不顾一切的、打水仗、比游泳姿势，看谁游得快。那是一种自然的锻炼更是融入自然的享受：一丝不挂的在水里游，一丝不挂的躺在沙滩上，那时的沙滩是没有污染的黄白色细沙，软软的柔柔的热乎乎的，躺在沙滩上比躺在席梦思上还舒服。小伙伴们躺在一起小JJ冲着天从来没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凸显着天真烂漫，时不时地还摆弄小JJ更显得天真无邪。在这里没有寡廉鲜耻之说，有的只是童趣盎然，快快乐乐。

那个时候经常看见河面上有野鸭子等水鸟飞来游去。到了季节河面上还会有迁徙的鸟儿欢叫嬉戏。大雁，白天鹅，黒鹳等珍禽鸟类时而光顾那条河段。因为那段河水里有诸多的川丁鱼，马口鱼，翘嘴鱼，滑子鱼，四大家鱼，鲶鱼，嘎鱼（学名昂刺鱼）还有乌龟等淡水鱼类，这是水鸟免费自助餐的理想之地。

那时河边青柳垂垂，倒映水中，岸边的树林里有很多种野菜供给人们应季采摘食用，各种野草山花争相斗艳，引来蝴蝶翩翩起舞。树上栖息着好多的喜鹊麻雀野鸽子和不知名的鸟儿。只记得一种叫柳叶的小鸟非常灵动，叫声清脆，能在杨柳婆娑的树叶间飞来飞去。还有野鸡野兔松鼠狐狸黄鼠狼等小动物在林间窜来跑去。据说也有狼出没，可是我一直没有遇到过，而大我十几岁的两个哥哥都告诉我他们以前遇到过。

时间像流水一样，六十年过去了。昔日凌河湾的景象与我们早已告别了，而且告别的这么彻底。竟然看不到了以往的那些翠绿的柳林，那一簇簇绚丽多彩的野花，那片片细软的白沙滩和那林间跑动的小动物；再也呼吸不到那湿润清新的柳树林空气了，更难听到林中众鸟欢鸣的歌声了。

如今，往日旧景只在记忆出现。

不知道有多少朋友还记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