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拥挤，闲看山水———“大河”源流（三）

水月镜花

5月1日清晨，天空飘着大块鱼鳞状的白云，凭经验判断，正午前后应该微云蔽日，阳光和紫外线不会太强烈，正适宜出行。我们按计划行动，不走重复路，再访庞泉沟。 这一次，我们将从方山入交城。 G209故道从前一直是离石去方山的必由之路，我们经此道行至峪口。 （被施工搅浑了的峪口河） 209故道与“松峪线”在此相交。 “松峪线”是一条连接北武当山景区的旅游公路。车少人稀，路面平整，即使手握方向盘，也不耽误欣赏风景。 车子过韩庄、来堡、鹧鸪（占古）、松泉诸村，进入北武当山背后，但见山高林密，沟谷幽深，道路盘曲，溪流淙淙；车辆越发稀少，花牛三五成群，草木嫩叶新发，橘黄浅碧深青参差错落。 这里有一条“无风峡谷”，我曾跟着户外团队淋过一回秋雨，采过一次蘑菇。事实上，蘑菇没采到一朵，最大的收获是觅得了一个清静的去处。 那些鲜为人知的溪水应是“峪口河”的源头，它们会随“峪口河”汇入“北川河”，一直南流到达我生活的城市。 　　 深幽的大山里，交不到几辆车子，尽管速度很慢，然而那种公路属于自己的感觉，远比在高速上风驰电掣来得更爽。 就这样悠然前行，也不操心拐了几道弯，爬了几回坡，不觉已达山巅。 山巅正是方山与交城天然的界限。 由于海拔偏高，温度偏低，再加上年后降水频繁，气温一直徘徊于低位，虽已值初夏，高山枯木仍晚于时令，迟迟未发新芽。 过了山顶，一路下坡，脚底的油门换成刹车，开车的人只需把握好方向，凭着地心引力，车子就如一阵疾风似的，倏然滑行至山下。 　　 一条清溪不知从哪一座山底下忽然冒了出来。青山如绿屏，溪水似玉带，串起了邻近的几个村庄。 溪畔散落着些篱笆，牛羊，树木，农田，屋舍人家。 这条溪就是一直被我慎重地称为“大河”的“文峪河”。这里是它的上源，清浅的溪水还有一个通俗的“乳名”——“中西川”。 这一带皆为石山（这大概也是它们能滋养森林发育河流的重要地理因素），所以河床也由乱石铺就。 　　一个小女孩一会蹲下，一会站立，不惜气力在河边扒石头，抛石头，溅起一片片水花，衣服被弄湿了，也浑然不知。 细细的河沙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金光，小女孩发现了这一点，又开始沙中淘金，淘得极有耐心。 那些泡在溪水中的石头，谁也不知道它们来自哪里，经历了几世几劫。有些颜色特别养眼，有些被打磨得光滑圆润，常常被小女孩一眼看中。 我陪她玩一会，然后随便走走。 一群吃饱喝足的牛，在草地上躺平，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上，它们半眯着眼睛，想来巴适得很。 还有几头调皮的牛，从岸边爬上山腰，去找刚刚长出来的嫩草。 小溪中央是一头既爱群居也爱独处、性子或许还特慢的牛，你看它不慌不忙不随大流，自顾自地饮水，漫步，东盼西顾。 另一群牛，则或卧或立，在山脚下的松林边，仰望着薄纱似的云和水晶似的天。 蓝天白云下，不时有满载牛粪的车子驶过。 藏族同胞把牛粪做成饼，堆成墙，成为他们取暖、做饭必不可少的燃料。这里的人既耕且牧，将牛粪做肥料，物尽其用，经济环保。在这个垃圾生产量惊人的时代，像这样的良性循环，无疑多多益善。 出“王氏沟”，我们顺流而下，短短几公里路，又见多股清流汇了进来。 等过了金蟾湾、山水村，窄窄的小溪已经汇成了一条水流湍急难以跨越的河流。 紧挨着的苏家湾、梅窑会、水冲沟等村落两侧支沟皆被林木覆盖，源源不断的山泉水被输送出来，文峪河翻卷着白色的浪花，欣然将它们接纳。 它以不择细流的方式，将自己变成了一条“大河”。 河岸滩地上，更多的牛在休息，在吃草，在游目骋怀；或许还有的颇解风情，正在谈一场浪漫的恋爱。 午后，我们开始折返，预备逆流而行，继续追溯文峪河的源头活水。在经过这个名副其实的小村庄——“山水村”的时候，为一棵开花的树所吸引。 红色的围墙，黑色的树干，衬着满树雪堆似的白花；全部是花，没有一片叶子。站在人家墙根下，树很高，花很香，院门紧锁，我没办法接近它。 古人曾有“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的奇思妙想，那一刻，我也幻想摇身一变，成为花丛中一只飞来飞去的蜜蜂。 仰望这株纯洁无暇的树，我想起了一句诗：“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山水村之后，省道320很快过境庞泉沟镇，一头扎入关帝山的密林之中。 没过多久，河水变成了山石树木间的涓涓细流，这便是“文峪河”最初的模样。 因数泉汇聚为大股泉水，而被名曰“庞泉沟”的地方，正是孕育文峪河的母体。 这座山间高台是一座瞭望塔，倘逢金秋，登高望远，深山秋色，悉数入眼。 亭子所在的位置，即是交城与方山的界限。我们也不得不在这条河流出发的地方跟它说声“再见”！ 山中海拔2000米上下，森林依旧沉寂，尚未恢复生机。 出大山，过圪洞，我们沿尚未正式运行的G209回离石，这段新路与209故道没有交集，完全是高速公路的配置，远离村庄和河沟，无景可看，无物可观，宽坦簇新却单调乏味。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出行，如果时间允许，完全可以考虑摒弃高速，选择国道、省道、县道甚至乡道，更容易遇到最真实最动人的山水风物。 　　 走得路越多，越能看到绿色之于人类有多么重要。没有千山，何来万水？没有莽莽榛榛的草甸丛林，哪有小溪潺潺大河滔滔江流烟波浩淼？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但愿关帝山万年长青，庞泉沟渌水长流，文峪河清波荡漾，浩浩汤汤！ 水月镜花 行于2023.05.01 记于2023.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