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小嘟嘟

幽子

嘟嘟是外甥的儿子，出生在上海，那会儿正是疫情期间，我们没办法去看他，只能在照片上、视频里认识他。

照片上的他胖嘟嘟，圆溜溜，小胳膊小腿象藕似的一节一节，我恨不得咬一口，暗自窃笑：这名儿可真名符其实。

嘟嘟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完全摆脱了外甥的小眼基因，这让我们非常开心，虽然说小眼迷人，但大眼有神，大大眼睛的嘟嘟盯着我，那懵懂的眼神是多么的可爱又迷人啊！

嘟嘟的耳朵是厚厚的、招风的，我瞧瞧他爸，再看看他妈，他的耳朵居然不是遗传于他和她，而是象我的儿子，他的叔叔，俗话说：外甥像舅，居然也有侄子像叔的，真是一个意外呀！老人说：耳大招风，聪明灵巧，生财有道，一生福康。这话肯定有他的道理。

这不，小嘟嘟终于回来了，我跟他的第一次会晤是在理发店，他坐在奶奶的怀里是多么的乖巧，不哭也不闹，不吵也不叫，不象别的孩子理个发跟杀猪似的，搞得理发师又是扮鬼脸，又是拿玩具，又是学猫叫，又是做狗跳，满头大汗、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孩子破涕为笑，结果剃刀一出又哇哇乱叫。我从镜子里观察他，他从镜子里打量我，眼里有迷惑亦有好奇，他转头看了我一下，理发阿姨说：不要动！他就稳稳地坐好，低着头不再瞧我一眼。我心想：这个孩子定力可真好，一定是个读书的料。

果不其然，理好发，只一息息迟疑，他就投入了我的怀抱，我抱着他指点着路边飞驰的汽车：这是红色的、这是绿色的、这是黑色的、这是蓝色的，他听得那么认真，看得那么仔细，眼睛一眨也不眨，回到我们自家的宾馆，他不愿意去房间，我很纳闷，他要干什么呢？他不会说话又不会走路，我该怎么与他交流呢？我问：“嘟嘟想去哪儿？”他看看我，又转头看看院子，我说：“是想到院里看汽车？”他的眼睛亮了。

我抱着他来到院里，院子里停了好多的汽车，我一辆一辆的指给他看，嘴里不停的说：“这是白色的、这是黑色的、这是红色的。”院里的车子都指完了，他似意犹未尽，我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兀自增加了难度：这是爷爷的红色的汽车，这是奶奶的蓝色的电瓶车，这是大舅爷爷的绿色的三轮车，这是二舅爷爷的银色的汽车，这是小舅爷爷的黑色的汽车。

这几辆车我来来去去指点了三遍，然后，我就问了：“爷爷的红汽车在哪里？”我故意没有对着那辆车，他的头从的我肩膀上转过去，看向了爷爷的车，我又问：“奶奶的电瓶车在哪里？”他迅速的转向了那辆车，我想想不对，万一他只是转转头而已，根本分不清哪是哪呢？于是我说：“小舅爷爷的黑汽车在哪里？你用小手指给我看。”他伸出小小手，歪着脖子转一转，准确地找到了黑色的车。

我又问，二舅爷爷的银色的汽车在哪里？这回他搜寻了好一会，眼睛一会儿瞅这辆，一会儿瞧那辆，一会儿瞥南边一辆，一会儿看北边那辆，这题目有点难，今天院子里有五辆银灰色的车，他下不了决心，看看我，我不吱声，他的小手犹犹豫豫指向了一辆，我摇了摇头，他又指另一辆，我还是摇头，他再指一辆，我依然摇头，这回他似乎下定决心了，果断地伸出手，嗨，居然蒙对了！

我不失时机的表扬了他，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兴奋，他显得很淡定。我知道，他这完全是蒙的，我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教学方法委实有问题：这么几辆车，颜色都差不多，让一个十三个月的孩子去区分，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于是针对这五辆颜色相似的车，我改变了教学方法，我让他一一进行了观察，然后告诉他这五辆车都是银色的，但二舅爷爷的车最长最大，并让他细细地看，他盯着车瞧得很仔细，一会儿头歪向这边，一会儿头偏向那边，一会儿看车头，一会儿观车尾，过了一阵子，我再问：二舅舅爷爷的银色的汽车在哪里？这回他毫不犹豫一指定乾坤。

学认汽车认累了，嘟嘟该睡午觉了，他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我连忙躲开去，奶奶拍着他哄着他：嘟嘟睡觉了，嘟嘟睡觉了。他玩了一会小手指，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他睡着了，奶奶就去忙乎了，奶奶要到田里去干活了，我不会干农活，只能陪着他。他睡得好安静，不滚也不动，但我可不能懈怠，我坐在床边上，一刻也不敢离，他睡觉我看书，真是时光静美，岁月轻柔。

大约半个多小时，他醒了，翻下身，坐起来，我说：“嘟嘟睡啊，我在这儿陪着你。”他看看我，不作声，复又躺下去，我轻轻地拍着他，他的眼睛重又闭上了，睡着了。这一次睡得很沉，其间有人打电话过来，他都没有醒，虽然我快速地走向房外，但电话铃声很响。这以后，我就习惯性调成了静音。导致好几个朋友说，怎么电话老是没人接啊？哈哈，忘了调过来了。

他睡了可能不到一个小时，这回彻底醒了，我再拍他也不睡了，坐在床上，看着我，我说：“嘟嘟是不是要起床了？”他不吱声，当然他还不会说话，于是我帮他穿衣服，他很配合，显然他是想起床了，起来后，我在地上铺上了瑜珈垫，就跟他在垫上玩。可是玩什么呢？

我没有准备图画书，玩具又锁在楼上房间里，我在楼下找来找去，发现了两个蔬菜种子袋子，那外包装上画着萝卜、蕃茄、青菜、黄瓜、丝瓜等等，于是我就指着这些图片，一遍遍读给他听，指给他看，然后就开始考试了。

我问：“嘟嘟，红红的萝卜在哪里？”他的小手指一指。我又问：“嘟嘟，长长的丝瓜在哪里？”他又一指。似乎不需要征询我答案是否正确，他很自信的样子，真正让我为之惊叹，就这几样蔬菜，问来问去的，他有点不耐烦了，要起身了，怎么办呢？

我问：“嘟嘟是不是想出去？”他看着我，我说：“外面冷，出去的话，我们戴上围巾和帽子好不好？”于是他一动不动的让我围上了围巾，戴好了帽子，见我磨磨噌噌的还不走，他在瑜珈垫上自己扶着沙发要站起来，可是一站一摔一站一摔，如此这般，他也不恼，转过头看看我，意思：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忍着笑，抱起他，准备打开门，带他到院子里玩，这时正好奶奶从地里回来了，他从玻璃门里看到了奶奶，手就长长的伸出去，身子探出去差点挣脱了我的怀抱，他跟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舅奶奶相处了半天可真不容易。

这回终于看到奶奶了，心里那个激动啊，奶奶来了，他再也不要我了，亏他这十三个月的小小的孩儿，在没有熟悉的亲人在旁时，居然能够容忍了我半天，这样的心性真的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过年了，该给大家拜年了，奶奶说：“嘟嘟，恭喜舅奶奶！”他两手一拢，小头一低，拜了个恭喜发财，那动作、那神态实在可爱。哥哥从义乌回来了，带了好多的花炮，于是一放下饭碗，他就要缠着哥哥到外面去放花炮，他不会表达又不会走路，那我们怎么知道呢？

你抱着他从餐厅往外的时候，他会指向放花炮的地方，然后眼睛看着哥哥，哥哥问：“嘟嘟想放炮？”他笑了。以后大家都明白了，餐后的节目是放花炮。可是下雨天怎么办呢？他的小眼睛可怜巴巴盯着窗外，让人好不忍心，于是哥哥就在走廊里放起了小鞭。他在小舅爷爷的身上蹦啊跳啊，似乎要出去，小舅爷爷就激他：“你有本事自己走啊！”

这话说了没几天，他居然就摇摇晃晃地开始了学走路，老家没有准备学步车，先是爷爷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冬天的早晨，爷爷累的满头大汗，他也学得气喘吁吁，可他不愿意停啊，于是换上奶奶，可是奶奶有好多的事情要忙，二舅爷爷上阵了。

二舅爷爷可没有爷爷的好耐心，他扶了一会儿就吃不消了，让他趴在长沙发上走，他倒是很听话，奈何腿使不上劲，结果一屁股摔下了，也许是穿得多，没有摔疼，他并没有哭，趴在地上，吃力地想爬起来，二舅爷爷吓坏了，连忙一把抱起，嗨，他居然扭啊扭不要他了，看来是有点生气啦，是啊，什么舅爷爷呀，一点儿也不负责任，居然让宝宝摔下了！

孩子学走路真是很神奇，没几天就会了，会走路的嘟嘟可让爷爷忙坏了，爷爷跟着他一会儿来到厨房，一会儿去到餐厅，一会儿跑到大厅，一会儿转到柜面，他还要爬楼梯，从楼下爬到楼上，乐此不疲。

有一次姑妈带他到室外去爬木楼梯，他觉得这个比屋子里的楼梯有意思，于是一不留神就想往外走，我们随时盯着大门，叮嘱着家中的每个人进出千万要随时关门啊，不然一不小心他就溜出去了，这不上次阳光房的玻璃门谁忘了没关上，他都跑到花坛那儿去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嘟嘟会走路了，我们一家十几口子都变得谨慎小心了，时不时他会来到吧台里面，“吧嗒”电脑给关了，“嗒”，打印机给开了，然后，再一按，空白打印纸出来了，他能够连续给你打出几张空白纸来，等他玩腻了才肯罢休。

有意思的是，有一次宾馆里突然停电了，过了一阵子又来电了，这时有客人来了，需要打开电脑在系统里操作，那天只有二舅爷爷在，他一紧张居然找不到电脑开关了，他在那儿自言自语：咦，在哪儿开的呀？嘟嘟听到了，跑过去小手一按，电脑开了，二舅爷爷那个兴奋啊，真是帮了大忙了。二舅爷爷喜欢无事就哼歌，他的手机可以连着音响，只要他唱歌，嘟嘟都会立马帮他打开音响，嘟嘟是不是一个电器小天才呀？

嘟嘟会走路了，我们的东西就藏不住了，只要他够得着的地方，他都能把你扫荡一遍，橱门打开了，香烟翻出了，抽屉打开了，纸笔扯出了，茶罐打开了，茶叶洒出了，食盒打开了，糖块抓起了。哎呀，这个嘟嘟呀，真是个小捣蛋啊！

嘟嘟会走路了，哥哥的花炮可就要换主人啰，你看，他拿起了一盒径自到柜台去找打火机了，这可不得了，要玩火了，姑妈赶紧催着哥哥陪他去放烟火，他拿着长长的烟火晃呀晃，转呀转，笑得咯咯咯，还专往哥哥正放的烟火前面凑，一次在小舅爷爷怀里抢烟火，结果把舅爷爷的帽子都烧了个洞，这小家伙真是胆大妄为。

哥哥教嘟嘟骑自行车，刚开始的时候，哥哥扶着他的身子，说：“开车了，前方无障碍，请直行，转弯，请向右行驶，倒车请注意。”他跟着哥哥，一遍遍的练来练去，两个小时，居然就能单独上路，且开得还挺稳，如此玩了半月，鸟枪换炮，小汽车回来了，开着小汽车的嘟嘟可神气了，一踩油门，“呼”就出去了。

嘟嘟现在已经十五个月了，还不太会说话，只会叫奶奶、爷爷、爸爸、妈妈，但是你只要问他：小叔叔在哪里？二舅爷爷在哪儿？他可是分得清清楚楚的，人家只是不会说而已，讲到说话，我觉得他又像他的小叔叔了，儿子小时候也是不会说话，那会儿他奶奶还担心他是个哑巴，去乡下要了好多人家的米煮给他吃，说孩子吃了百家米就会讲话了，后来啊，儿子一开口说话就喋喋不休，整天像个话唠子，你不跟他说了，他能一个人对着玩具说、对着书本说、对着电话说。所以啊，小嘟嘟若是说起话来，他绝对是滔滔不绝呀，因为他爸的口才就特别的好呀。

嘟嘟最喜欢的是什么？吃！嘟嘟可是个小吃货，见啥吃啥，别人不管在吃什么，他都想尝一尝，连大舅爷爷早上喝粥就的榨菜他都不放过，更别说烧饼馒头了。每次我们用餐都得等着这位小爷，因为他喜欢大家围坐一起用餐，当然他有自己的专座，那专座就在我们的餐桌边，我们动筷，他也开吃，虽然有勺子，但他主要用手抓，他吃得津津有味，且眼观六座、耳听八方，餐桌上的菜一道都不能落下，若你有一道没夹给他，他会用手指，用嗓叫，虽然我们都知道他的意思，但我们都装作不懂，他就急了，身子奔向前，要自己去抓，可是啊，有些菜他真的不能吃呀，怎么办呢？用白开水涮一遍，他嚼着觉得不对味，还会哼哼表示抗议，这个我们就不予理睬了，不能得寸进尺呀。如此这般让他尝到了甜头，自己的主食就不好好吃了，什么萝卜饭、南瓜羹、山药泥哪有这些大菜有滋有味呀，这小家伙可厉害着呢。我们带他去酒店，别的小朋友吃一会儿就下去玩了，可他不，他能从头吃到尾，且吃得心无旁鹜，专心致志，真正了得啊！

我们的小嘟嘟一天天长大，我感觉啊他真是越来越聪慧了，听，音乐响起来了，小嘟嘟开始跳舞了；看，他跟着节奏扭来扭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