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服务在广中——权作退休记

一蓑烟雨

四十春秋弹指通， 霁月风光喜相逢。 挥笔耕耘尘粉散， 举杯清盈禾黍荣。 家国兴旺门墙柱， 教学共长情趣崇。 欣得山峦逶迤远， 漫天红霞乡梓妩。 走在楼道里，清风混和着草木与鲜花的芬芳拂面而来。阳光耀眼，馨风馥郁，晃若置身中式园林。好在定时上下课涌出的少年学子脆声琅琅，告诉你这是一所中学：规模宏大、格局新颖、功能齐备的广汉中学新校园。 　　作为比辛亥革命还大一岁的新学，诞生在广汉县城的书院街，后移址到了中山路箭道子旁边，一待就逾百年，连广汉起义的钟声都是从校园钟楼上响起来的。 　　如果你有兴趣，遇上一个爱扯闲篇的老人，他会告诉你：广中是华西坝新学的翘楚，民国到共和国，周边县什邡、绵竹、德阳、金堂、新都,以及清白江，许多学子都在广中求学；在原温江专区县中里，广中的教学质量居领先行列；恢复高考后，成绵两地的教研与联考，多邀请广中参加；许多学校都以到广中参访学习为荣呢。——这些，倒是应了阿Q的那句名言：当年，老子比你家阔多了。呵呵。 　　1983年7月，我从温江师专毕业分配到了广中教书，一干就是40年。从青年到老年，40年的热血和梦想，变成了一脸干枯两鬓白发。当踯躅于长廊湖畔，目睹青春的身影跑动在阵阵的呼号呐喊声里，还会冲涌出少壮的豪情？ 　　初86级3、4班是我职业生涯的起点，4班是我第一个班主任的岗位。 83年，王安、狄晓蓉、刘斌、陈树刚、蒋礼明一同分配到了广中，我与前4人走得较近，大家的工作繁重，压力山大，互相帮助关怀，上上下下多在一起，人称“五人帮”：而今想来，亦是甜蜜的。 教书的职业梦想高大上来自于革命导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伟大口号，更来自苏联影片《乡村女教师》那质朴纯情的演绎。于是，刚刚20岁的我们便扎身于繁琐而劳累的教学生涯里，用自己都没有经历过的生活介入学生的家庭教育，个中的甘苦与尴尬只有自己知道。 谢天谢地，班上出了3个清华北大学生，还有浙大与同济的……80年代，在广中，好像考上一流重点大学就不是个事！当然，班上几个调皮孩儿也如今天的网络语——分分钟教我做人滴。 教育的成功和成功的教育都须人全情投入、殚精竭虑的！ 　　广中的老校园体现出古朴典雅。 柏树成林，把校园呈井字形分成一块块。每一块里对称的排列四个教室，相望相守而互不影响。三米多宽炭渣碎石路串联着每个方块。在实验室和办公区，粗壮的桂花树成排成行，每到秋季，芬芳满校园的。 东边的教学办公区与西边的运动场是分开的，那八五高与八六高的野猪队足球就冲出了广汉；而这两届毕业生的优秀也是川内知名的：八五高高考进入了全省前十名；原广中教风里“面批鼓励，改错过手”及改错本就源自此期；并且，弟帮姐辅导，姐弟一起上重本亦为一时美谈。 　　当年，每天下午两节课后就是课外活动或科技活动，学生或上运动场锻炼，或上图书室看书（考上北大的郑美裳老师家小公子李炯，曾因看书入迷被下班的图书管理员锁在过图书馆里）,或参加科技小组活动（当年，广中的学生科技活动省内小有名气的）。经常在旗台、乒乓球台、办公室外、实验室外都是师生杀棋的身影，而篮球、足球、乒乓球更是师生同练：好打球好邀约的林先德被美誉“林队长”，而语文组则是除体育组外打遍全校无敌手，更是多次打出校外：鄙人不才，亦干将一也。 　　86年秋，开始到学生工作组，一边教书，一边担纲学校的团队会工作。任教的89初90初，后来亦出过清北学子：陈华广、李炯是其中的代表；原90.2班的团支书杨蜀敏，是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代表，活跃在中央和四川省统战部门；而化学龚定文老师家的公子、毕业于重庆建院的龚俊，去年已经进入了德阳市财富榜前十名了。——广中弟子，通过学业的成功跃升事业成功，而今成为国家建设的梁栋，服务于社会和世界了。 　　90年代的广中迈入了低循环。 绵中的崛起标志着资本的虹吸效应，优秀教师、优质生源均流向资金雄厚的成绵中心城市；而曾经的改革排头兵的广汉早已堕入过去光环的迷醉中，挂在口头的“经济优先”“教育奉献”让广中为代表的广汉教育迅速地掉出了四川教育第一梯队。 沦陷的地位没得到输血助力，师生们在“勤奋”“奉献”“读书”的训诫声里不甘地接受低循环——从荣耀到生计，不敢与周边曾经的小弟语，且一晃就是多年。 外部大环境，内部小环境，如同玄幻小说中所言的财侣法地，上层建筑，要“振兴”可不是光鲜的文章与响亮的口号就可达成的。 　　90年代，在小平南巡之后我回归教学和担任班级舵手。 平淡而平静可以更专注于心田耕耘。其间过手的优秀学子以孙哲、葛晓东、李旻、程经睿等为代表，也曾执教过曲棍球国手陈朝霞，当然，更多的学子都成为了家国建设的生力军，柱石着社会和世界。 　　教育是社会发展的传承力量，时时刻刻都在向人类社会这一庞大身躯注入生命的力量；如同空气之于生命，需要而又被时常忽视。当生命垂危时，空气是那么的重要；而生命强健时，挥挥手，边上去，空气而已。 教育，和教育人，难逃如此，唉唉。 　　就这样一天天付出了青春，就这样一届届教导着学生。 教书，读书。 两千年时，还激情澎湃地撰写过班歌《站在百年的门坎上我们祝福》，由王昌平老师谱曲去参加学校的合唱比赛呢。而今想来亲切而遥远。 当你静心做事时，总想做出点什么：第一届学生撰写手抄报《小雨滴》，做学生工作时创办刊物《广中青年人》,对学生进行性格培养而诵读刘亚洲的纪实小说，推介学生及家长阅读唐浩明小说《曾国藩》，要求学生诵读《笠翁对韵集》，等等。凡此种种，总想以文明、文化、文学的方式来塑造生命，帮助学生成长。 　　诗书万卷方寸地，脚履关山心无涯。 走进书本，破开时空，来到圣哲的时代，参与他们的思辨与对话；鲜活与激荡，你会激情难眠。 走出书本，海阔天空，江山万里，脚踏实地间，你也许会如古人般念天地之悠悠、渺沧海之一粟感触；行走间，仿佛这时这个世界才真实，自己属于世界，世界属于自己。 　　四十年的广中教书生涯，历经了七任学校舵手：李汉卿，孙世鑫，杨新容，钟康，阮永成，凌明川，杨小松。他们在广中和我的职业生涯里留下了不同的印迹。 我也在四个不同校区战斗过：老校区，鸭子河边原二职高校区，老广师校区，三星堆旁新校区。 在倡导教师流动的那么一段时间里，我都有些怀疑自己一直待在广中、与小城一流师资一流子弟共事是时代的错误，好像没有到乡镇中学染一水自己就愧对教育和时代似的。 还是书本和教育的实践证明着真理：优秀的子弟需要优秀的教益；只有大师才能确立大学的高度，没有大师的大学如同吹胀的汽球终究要蔫气的；无仙之山无龙之水无论如何包装又如何灵异？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至绝处人为峰！ 在广中，与小城最优秀的人为伍，见识优秀者的成材，何来有愧？何其快哉！ 　　致敬广中所有同事！感谢大家的襄助与包容！ 致敬所有弟子及其家庭！历我之手，助尔之力，虽不能尽翱翔天际，但亦能柱石家国！ 致敬教育和考试，让我一介寒门，通过读书考试一步步走出井底，通过文字拥有思想，通过书本认知世界。 致敬学校，你的包容让三尺讲台联通世界耕耘心田，挥洒之间驰骋个性。 四十年，风风雨雨，竹杖芒鞋，我们吟啸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