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麦》点评荟萃

田敏 摄影

收麦

一声布谷鸟儿叫，又是一年麦收到。收麦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总是有一种无穷无尽的思念和眷恋。

我们小时候，也就是人民公社化时代，收麦就是一场龙口夺食战役。县、公社、大队各级政府都非常重视，大会小会连开不断。生产队长每天都要到麦地转几圈，用手揉揉麦穗，用嘴吹吹麦衣，随时掌握每块地的麦熟成度，一旦夏收战役打响，从那个地块开镰，他要做到心中有数。社员们眼瞅着即将成熟的麦子一日三变脸，更是心急如焚。

当家主事的男劳力赶集购买磨石镰刀，叉耙扫帚。同样,家庭主妇赶集要购买十多天的莴笋，洋葱，蒜苔等蔬菜。平时，再吃高粱玉米馍，为了收麦就是东挪西凑都要借点麦子，蒸上一锅“牛蹄卷子”馍并装在一小竹筐里，用细麻绳吊在凉飕飕红薯窖半路，一来吃起来凉爽可口，二来怕天气炎热，时间长，防发霉长白毛。大多数的家庭再捣上一小盆“香秦椒”，它的主要原料是辣椒，炒熟的白大豆和嗮干的香椿枝干，混在一起用石瓯捣碎。味道微辣，香喷喷加在白馍中间，吃起来口感极佳。家庭条件较好的家庭再备些糖块，有腰腿痛老人再备些正痛片等。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开镰的那一天。

这时候，学校为配合夏收，也放了麦假。放假前，校长要训话 ，一要注意安全，二要热爱劳动并为每个学生发一张《夏收公约》，要求带回家贴在自家的梢门上，意在全社会遵守。

一般割麦分为三个阶段，联合阶段，分组阶段，再联合阶段。对于阳坡地早熟的麦子要联合起来在较短时间内割完；对于小麦成熟迟缓位置分散的地块，队长根据巷道走向，把家户划分成几个小组进行收割；对于地块较远且成熟缓慢的，在各组完成任务后，全队社员联合起来带着干粮，大车小辆跟进，利用多半天时间全部突击完成。

麦收前，各个生产队都要召开一次社员大会，为了不误农活会议时间大都选在晚上。夏夜里，皓月当空。社员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在传达公社会议及大队夏收会议精神时，乱哄哄，队长先后制止几次，都难以平静。但宣布割麦家户分组时，会场却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都在静静的倾听着他们被分配在几组。

黎明时分，社员们陆陆续续出门，背着干粮，拿着刀镰、提着装有磨镰用水的瓦罐及磨石等必备的用具，娃儿们腰里缠着捆麦用的细麻绳和大人们共同奔赴收割战场.....

趁大家还未到齐时，乡亲们利用这一小会时间，蹲坐在地脚头，吃吃“晨馍”，就着洋葱、夹着“香秦椒”。然后，再咕嘟咕嘟喝上几口用葡萄糖瓶子装的凉白开水，就地解决早餐问题。

开镰前，首先确定数名割麦快手为“攻行子”的人，并分为一行二行三行四行不等，左右两边跨二至三人，每人割三至四条麦腿。每个行子后面跟一名捆扎麦个子的老者，再后面紧跟的就是活蹦乱跳拾麦穗的学生们。一旦开镰，整个空间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众社员割麦子时发出的嚓嚓声，响成一片。攻行子的快手们，互相之间在争分夺秒，你追我赶只怕落后。跨两边社员，头不抬，腰不展，步步紧逼只怕拉下。学生们的小手像小耙儿一样，相互嬉闹争抢着撒落在地上纵横交错的麦穗。红日蓝天下，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那时候，为了在龙口夺食关键时刻，不贻误抢收时机。各个生产队相继都成立了大灶，在集体库房出油，出面。抽出专人蒸馍，熬菜，烧米汤。在较远的地块，为了节省时间，不来回往返，待到午饭时刻，有专人送饭到地头。大家都在一颗大树下的阴凉处席地而坐，一起就餐。“洋碱”一样大小的长条大白馍，豆芽菜，红豆米汤尽饱吃喝。一阵快餐吃饱喝足后，小伙子们有的头枕着草帽，有的背靠在麦个子上呼呼大睡，老人们在一把一把的磨着镰刀，手不停的用麦穗在瓦罐里吸点水，滴在磨石上，并发出沙沙响声。娃儿们团团伙伙，你追我赶，上树下树尽情戏耍。休息个把小时后，下午他们又钻进黄澄澄的麦海中，来回往返不停的收割。大家时而抬起头用土布手巾擦擦汗水，时而抬起头来用镰把捶捶乏困的腰背，时而摘下草帽扇一扇，赶走满头汗珠。

太阳西下，慢慢变得不那么火辣辣。东边的月儿悄悄的爬上了树梢，微风吹来凉飕飕。争先割到地脚头的人们急急忙忙的收拾着行李往家赶。这时，最着急的是一帮娃儿们，让组长秤他们所拾麦子的斤数，衡量劳动成果。以拾麦的斤多少数论英雄，继而得到父母的夸赞与数落。

随着夜幕的渐渐降临，通往村里的条条大路上到处是遍地英雄下夕烟匆忙的身影......

这样，社员们经过十多天周而复始的艰苦鏖战，一望无际的麦田，变成了一片片，一行行，摆放整齐的麦个子。接下来他们将人拉车载，把麦子转回入场。紧接着又要投入到一场声势浩大的碾麦战役，在人们的心里始终期盼着麦子有一个好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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