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母亲端庄地坐在八仙桌前，正视着我的眼睛，淡定地说：“我讲的是关于偷鸡的故事”。</p><p class="ql-block">小屋外，北风呼呼地吹着。屋里的人冻得瑟瑟发抖，时不时搓手哈气，以博得一丝温暖。你外婆满脸愁容地对外公说：“孩子他爹，粮食已经快不够了，再找不到食物，我们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我们是大人，可以忍着，但孩子不能跟着我们受冻挨饿呀。”你外公只是沉默地抽烟，地上满是凌乱的烟头。你外婆望着你外公，又忍不住抱怨道：“这老天爷存心不让咱们好过，先是洪水淹没庄稼导致颗粒无收，又赶上这大冬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时，你外公发话了：“好了，事已至此再追究抱怨也没用了，先睡觉养好精神，明天铲屋前的积雪，生活还是要过的。”外婆不甘心地低声嘟囔几声，也跟着睡觉了。他们不知道在另一间屋里，我隔着门帘，将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都听进去了。我鼻尖微酸，心中盘算来盘算去。</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早，我跑到山上四处张望，希望能找着什么能吃的野菜。很遗憾，整个大地就如同一张白纸，空空如也。忽然，我仿佛看到什么，感觉脸色有些涨红，血液似乎也在沸腾。原来，远处有一只鸡在那里扑腾玩雪。我不禁屏住了呼吸，紧盯着那只鸡，慢慢挪到能够抓到它的地方。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它，不去想它是谁家的鸡，就立刻掉头狂奔到家里，邀功似地举起鸡给外婆看。你外婆吃惊地望着我，很快就给我一个拥抱，叫着左一个宝贝，右一个宝贝的。</p> <p class="ql-block">此刻，你外公却阴沉着脸对我说：“娃儿，你知道这是赵家的鸡吗？”我听着你外公的话，瞬间感到手脚冰凉。我不知所措的望着你外公。他只是沉默，然后抱上鸡出了家门，将鸡还给赵家。回来看见我还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看来他是又心疼了，慢慢地走向我。你外公拉着我坐在板凳上，语重心长地说：“娃儿，爸爸不是责怪你。只是，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一丝一毫也不能拿。我们不能偷，也不能抢，这是老祖宗的规矩，这也是我们家的家风。人啊，人穷但志一定不能穷，偷鸡摸狗，鸡鸣狗盗之事，岂是一个正常人做得的么。再说了，从小看八十，现在你能偷鸡，长大就能杀人越货，岂不误了终身！”听完父亲的话，我羞愧难当，知道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p><p class="ql-block">你外公深深地给我上了一课。自那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窘境，我再也不偷别人东西，也不敢占他功为己有。困难时也会咬牙挺住，运用智慧寻找出路。</p><p class="ql-block">那天你外公还了鸡之后，就抗上铁叉，带着我下地，翻弄抛荒的红薯地，找了一筐子冻得直冒水的红薯。冬天，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就吃冻薯青菜饭，虽然难以咀嚼下咽，总算把那个冬天熬了过去。</p> <p class="ql-block">母亲说起这段往事，眼中有泪花闪过，泪中有自信和顽强。</p><p class="ql-block">母亲回头望了一眼条几上外祖父的遗像，让我坐到她的一侧，紧挨着她，继续说道：“宝贝女儿‘人穷志不穷，有困难要咬牙扛过去’。你外祖父的话可是至理名言啦。我牢记它，挺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希望你也能记住这句话，传承好它，勇敢迎接生活的挑战。”</p> <p class="ql-block">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望着母亲那饱经风霜，经过岁月侵蚀的脸庞，心儿仿佛穿过苦难的河流，直向光明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作者:沭阳县正德中学卢星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