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车的歌

心路

<p class="ql-block">农家纺车。 (图/百度)</p> <p class="ql-block">纺花示意图。 (图/百度)</p> <p class="ql-block">织布机。 (图/百度)</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当夜深人静。一轮皎洁的月光象水银般泄向人间。隔壁“十婶”的手摇纺车就会唱起吱吱呀呀的歌。一会儿象进行曲,激扬顿挫;一会儿象一对恋人手扣着手在婆娑的树影下漫步,音调是那么浪漫,温馨;一会儿拖着长调象在倾诉什么,声音是那么娓婉,象在演奏刘天华先生的二胡独奏曲“良宵”。有时高亢,有时低沉,总是那么婉转,悠扬,动听……</p><p class="ql-block"> 我们那年的下乡知青都是插队落户。摇纺车的是住我隔壁的“十婶”。</p><p class="ql-block"> “十婶”一家七口人,夫婦,4个男孩一个小女。丈夫“十满”(满,在当地一家最小的孩子叫满,如满叔,满姐)属外憨内秀的老实农民,读过一年私塾,担任队上保管员。</p><p class="ql-block"> “十婶”五十来岁,文盲。偏瘦,但精明能干。“十婶”每天的工作是七口人的一日三餐及喂猪喂鸡鸭。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变着法子让男人们吃好有体力干活;让孩子吃好有精力学习。自已吃得少,多是吃饭里面的杂粮。在“十婶”心中,丈夫,子女都比她重要。猪和鸡鸭是家庭现金的来源。学费,食用油,盐,煤油,人情等等日常开销都靠它们变现。</p><p class="ql-block"> “十婶”的另一项工作是一家七口人的穿衣问题。当时农村人都穿家织布(土布)队上种棉花,收了棉花后分到各家各户。请弹棉花师傅弹成纺纱的棉条。原后自已用纺车纺成一锭锭的棉纱,再请织布师傅织成土布,然后请缝纫师傅上门量身定做。最后一道工序是用染料把衣染成黑色或灰色,经脏。这些织布的棉纱都是“十婶”利用晚上纺出来的。有月光的晚上纺,为了省煤油。</p><p class="ql-block"> 农家的蚊帐也是自已制作的麻帐子。厚,不透风,热天可防蚊子,冬天可挡风。一床麻帐子可用几十年,制作也要几年。</p><p class="ql-block"> 每家每户都会种植一小块苎麻。五月份开始打苎麻。(把苎麻的皮从杆上剝下来)把外层皮刮掉。然后一把把放到水里㓎泡去浆,去浆后晒干槌软,女人开始绩麻。</p><p class="ql-block"> 绩麻时女人们都可以坐到一起,嘴里面可以家长里短的聊天,手里把搥软的麻分割开绩成粗细均匀的麻线,原后绕成麻锭(女人们称鹅蛋)存放起来足够多了才能请師傅织成麻布。“十婶”是绩麻的主力军,因为她有4个儿子要娶媳妇,一个女儿要出嫁。特别是女儿出嫁的嫁妆,当地讲究四铺四盖。在女儿刚上初中,“十婶”就开始准备她的嫁妆,再苦再累她也要把唯一的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想想“十婶”要纺多少纱,绩多少麻。</p><p class="ql-block"> 农村妇女最奢侈最享受的就是嫁女。女儿出嫁的那天,“十婶”穿上难得穿几次的竹布衬衫,外罩蓝士林布的父母装。先天用茶枯水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临出门时把梳子沾点茶油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在父母装的右襟处捺一条彩手绢,露出一点点。身上藏一块香皂,周身都有淡淡的清香。望着大门外摆着一长溜的掛着红的嫁妆,柜,箱,四铺四盖,提桶脚盆。心里乐开了花。喜气洋洋,满面春风。</p><p class="ql-block"> “十婶”一生为着家庭转。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象一部永动机一样忙碌着,永不知疲倦。</p><p class="ql-block"> 她心里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她的全部就是这个家。希望她养的猪长得快,希望她养的鸡多生蛋。希望她做的饭每餐被家人吃光。希望老公,子女多挣工分。希望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希望子女都能有出息。</p><p class="ql-block"> 我发现在乡下象“十婶”这样有朴素希望的女人,家家都有,家家都是,既平凡又伟大!</p><p class="ql-block">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十婶”的纺车上。纺车又唱起吱吱呀呀的歌,歌声时而激越,时而深沉,时而娓婉,时而哀怨……那是她全部的思想和她的爱!她爱这个家;她愿意为它不断奉献,无怨无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