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节

南枫似夏草

提笔久凝思，不敢写父亲。因为父爱的大山很重，而我笔尖的文字很轻…… —题记 父亲节！本是一个“洋节”，可是这个温暖的词语着实令人回忆满满。少言寡语、勤勤恳恳——这8个字是我对父亲一直以来的印象。 我穿这样，进来会给你丢脸…… 2011年冬天，我正读初二，印象中那年的冬天格外冷，刺骨的寒风总会吹得人们直哆嗦。那天正好飘着雪花，下课铃一响，我和同学们一窝蜂似的拥向楼道、奔向操场，踩着雪花在嬉戏中活动暖身。 咦？校门口有个身影在徘徊，瘦小的身子裹着一件肥大的破旧棉衣，看起来极不合身。我眯着已经近视的眼睛一细看，好像是父亲，但又不敢确定，于是跑近门口。当我看到父亲那冻得通红的脸，心里一阵酸痛。可父亲却慈祥地冲我笑着。 “爸，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雪，家里闲些了，我来看看你，给你拿了点吃的！”（那时学生们都寄宿在校外，自己做饭，父亲为我带来了菜） “你咋不叫我呢？这么冷的还站这里等。” “看你没下课，怕打扰，再一个，我穿这样，进来让老师同学们看到了，会给你丢脸。” 父亲的话语一出，我瞬间湿了眼眶，努力克制尽量不让他看到。于是接过父亲冻红的手中沉沉的袋子，说了句“那您回去吧，我马上又要上课了！”父亲还是微微一笑，说了句“好，在学校就好好学习！”并挥手示意我回教室。 快到教室门口时，我偷偷转身望去，那个瘦小的背影在雪花中渐行渐远渐模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滚烫的泪水，但是怕同学看到，匆匆用袖口擦干眼泪回到了座位，那节课，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直到后来，我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时至今日，父亲的那句“怕给你丢人”都会时时刺痛我柔软的神经。 　　不要难过，败了咱继续补习……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2012年的夏天，迎来中考的日子。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放心，于是陪我去县城参加中考。父亲没有为我说太多鼓励的话，也没有过多地和我闲聊，只是跟前跟后陪着我，当我每次走出考场时，他总是站在考点门口处固定的位置等着我，冲我笑笑，带我吃饭，简单问问答卷的情况。 我能看出他眼中那份满满的期待，我也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考个好成绩，我开心父亲将会更开心。但是，很不争气的我最终还是没有考上自己理想中的高中。成绩公布的那天，我流下了自责的泪水，想起一年前父亲送菜后模糊在雪地里的瘦小背影，想起他跟前跟后陪我中考时眼里的期待……我无比自责。 “甭难过了，只要我们全家人都身体健健康康的，这考不上了没啥，失败了咱再补习一年。”父亲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批评我，也没说泄气的话，又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话。我知道，父亲的心里也是难过的，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因为自己的难过更难过。我也知道父亲那句“只要全家人都身体健健康康的”背后的艰难，父亲一路走得太不容易了。 就这样，我度过了一年“复读”求学的日子，第二次走进考场的我更加紧张和焦虑，但是，这次没有让自己失望，也没让父亲失望，总算是上了理想的高中。 走进县城读高中，我依旧是父亲眼中那个永远没有长大的孩子。他还是像当年一样，一次次地站在离学校门口几十米外的地方等我下课，然后将装了所用东西的袋子递给我，再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生活费，用他那低沉而又不失严慈的声音叮嘱上一句“在学校就好好学习，记得吃饱肚子。” 　　想去看看，可是总是走不开…… 2015年8月25日，我第一次远离家、远离父母去外地读师范。由于当时奶奶病重，这一次父亲没能送我去上学。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母亲为我收拾完行李，父亲便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无法接受的是，生怕学费和生活费装在身上不安全，父亲居然拿出了他满是衣兜的洗得发白的马甲让我穿在衣服底下，然后把钱分开装在那些大小不一的衣兜里。毋庸置疑，作为女孩子的我嫌太丑硬是没穿。我看到了父亲凝重的表情下的担心，也看出了他对我不穿马甲的无奈，可他依旧没有批评我。 就这样，我在父亲的不安和牵挂中一人坐上了去学校的火车，辗转几个小时到了学校报到入学。2017年大二的那个暑假，放假回家和父亲聊起学校的一点一滴，他说想去我读书的学校看看，可是总是走不开，现在也走不动了。那天，我看到了太阳下父亲那一根根白得像银丝的头发，布满皱纹的脸像隔了夜的菜叶子……那一刻，我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是啊，我们渐渐长大的同时，父亲也已一天天地老了。 　　2018年6月份，我顺利毕业，怀着焦虑不安的心情再次走进考场参加上岗考试。这一次，父亲算是放心了，没有陪我去考试，只是鼓励我不要紧张，正常考试就好了，也许在父亲的心里，这个读完大学的女儿算是长大一点了。 我稀里糊涂参加完两场考试，考场外倾盆大雨，匆匆坐上回家的车，望着窗外思绪万千：这样激烈的竞争，我到底会不会幸运考上？假如失败，我该怎么做？……东想西想中回到家中。从此迎来了很是煎熬的等待日子，可是，父亲却再也不会提及我到底会考多少分，能不能考上这件事，在他那里，好像没有发生过入职考试这件事一样。 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我陪父母正在下地干活，坐在田埂边的草地上，我控制住叮咚跳动的小心脏，用颤颤巍巍的手指点开网页上的成绩单—— 我考上了！顺利上岸了！ 带着激动的心情我大声地告诉了父母这个好消息，母亲开心到憨憨地笑出了声。父亲放下锄头，坐在地头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什么也没说，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脸上露出了从未露过的微笑。 　　毕淑敏在《孝心无价》中写道，“我相信每个赤诚忠厚的孩子，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许下‘孝’的宏愿，相信来日方长，相信水到渠成，相信自己必有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那一天，可以从容尽孝。可惜人们忘了，忘了时间的残酷，忘了人生的短暂，忘了世上有永远无法报答的恩情，忘了生命本身有不堪一击的脆弱。” 工作以来的这几年，我会时常回家，用自己的工资为父母买上几件新衣服。可是父亲总是舍不得穿，整整齐齐放着，自己的打扮依旧是那熟悉的瘦小身体裹上肥大的旧衣服。 父亲，对我来说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熟悉的是我时时都能看见他，陌生的是我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他那沉甸甸的话语，无不表达着对儿女们深深的牵挂与期许，深沉且刚强!　 谨以此文送给天下所有父亲，祝你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