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纪事

云朵儿

关于清水河，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小时候董光华老师自己改编的一首歌《清水河畔》:清水河畔，歌声嘹亮，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明亮……这歌声回响在我的记忆深处，回想起昨天，往事历历在目。清水河是从六盘山东麓开城乡境内的黑刺沟垴出发，一路向北，流经固原和同心等县，夹带着泥沙，蜿蜒回肠，行程几百公里，最后进入黄河，汇入渤海。我的家乡就在清水河畔，我从小就在它的身旁长大。

小时候的清水河是清澈的，它是附近村庄的饮水之源，家里的人和牲口都在饮用河水。包括洗衣服，挑水饮菜园都靠清水河的水。犹记得不知是那位作家写过一句话:“走不出清水河，像走不出一段爱情；走不出清水河，象走不出一段宿命”。的确，在清水河旁长大的人，清水河就象一条风筝的线，风筝飞的再高，总被这条线所牵绕，绕来绕去也会绕回原点。我也一样，被这条宿命的绳儿缠绕，愈想飞的高飞的远，却总也飞不起。

小时侯，我是不知道清水河源于何处的，只知道我们的吃穿住行是离不开它的，最少一日奔三四次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是去挑水，有时是去饮牛羊，有时是跟母亲去洗衣服。在冬天没有来临的时候，河水是清澈地，水流不大不小，总是汩汩地流个不停，鹅卵石躺在水底，在阳光下明明晃晃地，我每次去的时候，都会捡上一些好看的，相同大小的石子拿回去和小伙伴们玩抓石子。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村子里的男孩子会去河里靠近崖畔水比较深的地方去打角戏(方言游泳)，光着屁股的满河湾跑。女娃娃看见了则在远远地方喊:“羞，羞，羞，精勾子娃娃跳涝坝，稀屎摔了一裤裆”。随后被人家一顿石子瘩瘩丢来，吓得一溜烟跑得有远没近的。

到了冬天，河水自然是要结冰的，人们便在泛水泉泉多的，水深的地方打窟窿取水的，在水深的地方，不乏会偶尔看见几条小面鱼的，小小的身子，游在水流不深的冷水中，游呀游，小时候，颇欣赏鱼儿游动的姿态，自由自在。

黄土高原是一个极度缺水，极度干旱的地水，到了夏天，也下不了几场通透的雨，所以清水河有时也会断水，据说是被我们上游的沈家河水库截流了，紧张时只能在崖边几眼泛水泉泉中取水。也有的人在近河的地挖个水井，以供村里人解决水源问题。我记忆最深的是五队在河畔箍的一口井，用有弧度的水泥板箍的，井口很大，人站在一边，好象随时会掉到里面似的。好几次母亲去挑水，只让我小不点的我远远站在旁边，看母亲用一根长长的井绳去掉井底的水，把水桶下到水面，抖动几下井绳，水桶便被淹到水里，往上一提，水便满了，然后顺着井沿提了上来

清水河附近的水是极碱的，由于深处黄土高原之上，其含碱量，含氟量很高，水质极差的，喝到口里涩涩地，有淡淡的苦味，在我们村子，有不少人是因为长时间喝了这种水，长成了大黄牙，不敢轻易张口笑的。处于地表的清水河水虽没有井里的地下水那样碱，但也好不到那儿去。所以在这个能看见鱼是极少的，除非雨水丰盈的季节，偶尔会见小面鱼，但也不多，我小时候也曾抓过几回，放在水缸里，会活好长时间的。

清水河一年四季很少有发大水的时候，但在夏季，尤其是在雷雨天气之后，河里会发洪水，洪水之大，没见过的人不可想象，由于短时间内雨下得太大，水无处消化，便在短时间内汇成大的水流，形成混水，混水夹杂着柴草泥浆，一路下来，河旁边两边的庄稼都会遭殃。我所在的村子旁边就有一条很大很深的高山沟，每年下来的洪水，都会光顾我家的庄稼地，弄得一家人苦不堪言，一到夏天庄稼成熟时跟老天爷抢吃的呀。

我上小学是在本村的小学上的，学校在清水河东岸，等到上中学时，须到河对岸的当时的黑城一中去上学，每天必须经过河两次，早上去，晚上回。清水河于我的馈赠在于，往往是发大水时，我们一行人站在河岸边无法回家的尴尬。那时没有桥，唯一的桥也需多走十多里路，步行的我们因此会浪费很多时间，挽起裤腿过河是常有的事。很清楚的记得一次河水到大腿根那种程度，小叔背我过河，只要一抬脚，就会被水流冲着向下移动一大截，我们两个人的体重，竞被河水轻漂漂地移走了，其惊悸度可想而知了。

清水河给人留下影响，至今还记忆犹新。河床很宽，河水很小，河床没有水的地方，泛出盐碱白茫茫一片，行走在上面，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啪啪的响声。河的两侧，经过千百年的雨水冲刷，形成了形状各不相同的沟沟壑壑，感觉到的是荒凉和贫瘠。

上高中时，记得当时的黑城一中学长们办了一份校刊杂志《清水河畔》，会发布一切当时同学们和老师写的散文和小诗，当时条件不允许，刊物是用手刻的，铅墨印的那种，每月一季，杂志上面记录着当时的生活状态和人文心情，很多年了，现在想起，也属清水河的文学园地吧！

如今的清水河，随着清水河治理项目的实施，一改旧时的容貌，不仅在回家路上修建了过河的大桥，而且还在河两岸修起了人工湖，清波荡漾，在阳光下闪耀着碎金，水鸟翱翔。过去我上学经过的路上，把河道都做了改造，道两旁绿树成荫，百花争艳，成为休闲、观光、健身最好的去处。一条宽阔的堤岸道路，沿着逶迤的河水向远方延伸而去，留给人们以无限遐想。

在固原附近在清水河两岸，矗立着一幢幢整齐的楼房，更有许多人工改造的公园，人们在闲暇之余去溜溜弯，散散步。人们的生活水平都有了大大的改观。一条河畔的故事，有太多太多，讲也讲不完。每当回忆起往事，仿佛自己有一次走进清水河的那个凋零破落的村庄，仿佛看到父辈那种苦熬的景象。虽然时过境迁，但永远是记忆犹新。

前些日子回家看望父母，路过石涝河桥时，看见清水河上一条大桥刚正板直，一辆辆汽车在上面飞驰而过，回想上中学时身背雨鞋为了漟水而过的场面，一个时代的变迁，真是太快了，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回当年的自己了。

回到家，喝了现在的自来水，腹胀如鼓。母亲打趣道:还是太享福了，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没水时，你和弟弟妹妹把家里盆盆罐罐都攒满水的事嘛！哦，犹记得，那是当时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