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那些事（第八章）

王昊瑞

第八章鱼趣（下） 大河已经被分成了好多个大小不一的水洼，其间的河床也干的几乎要出现裂缝。 在明镜般的河面上，泛起点点水花，那是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正很悠闲地在水中嬉戏。它们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了近在咫尺的两脚兽手里。 他们先装了两桶干净的水用来当盛鱼的容器，然后王乔程润就下河了。 王乔程润一下水就展现出了职业般的逮鱼经验。他熟练的把水弄混，这样可以把水底的鲫鱼逼到水面上，那些银晃晃的撅嘴鲢鱼尾巴摆来摆去，一忽儿掉头向东，一忽儿掉头向西，嘴儿一张一合的，使水面上起了许多小泡泡。有时哗啦一声，一条银亮的鱼跳出水面，在强烈的阳光下一闪。 王乔程润只要一出手，手上就会出现一条鱼。他抓到就随手丢到岸上，让何雨霖捡到桶里。 一条乌鳢①晕头晕脑的游到了他脚下，面对这种自动送货上门的猎物王乔程润自然不能放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这条乌鳢足足有一尺多长，这要是放在市场，几十块是能值的。 乌鳢 王乔程润没想到这么小的水洼里竟然还有翘嘴鲌②生存。 翘嘴鲌喜欢在大水面生存，一是由于它们属于滤食性鱼类，需要在大水面吸食过滤获得更多的食物；二是它们的耐缺氧能力较差，需要多游动，增加单位时间内与水完成氧气交互的面积，获得更多的水溶氧，满足自身的生理需求。在活动范围如此有限的水洼里，翘嘴鲌竟然还能活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野外河流里的翘嘴鲌鱼比市场上人工养殖的鲢鱼要小的多。这种鱼肉质差刺又多，像这种大小的捉回去油炸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翘嘴鲌 王乔程润摸到快接近岸边的时候，水面突然爆起巨大的水花，一条大鱼剧烈的拍打着身体，何雨霖在岸上都能看见它灰色的鱼体。 “一条大鲫鱼③！拿网来！” 碰到大货，徒手抓不住，只好动网了。 王乔程润把网的另一头递给何雨霖，一个在河里一个在岸上牵着渔网朝刚才它逃走的方向兜。 兜到一半的时候，这条鱼又一个完美的起跳，直接从水面上越过他们的网，再次逃回了刚才那一片水域。 他俩互相看了看对方，显然都没想到它还有这一招。在王乔程润的经验里，鲫鱼是很少会出水的，即便被抓到手里了，他也没见过哪条会以跳跃的方式逃生。他俩只好又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鱼似乎找到了戏耍他们的方式，当王乔程润快走到岸边时，上一秒还平静的水面再次爆起水花，鲫鱼一个鱼跃龙门又一次逃出了他们的包抄范围。 他们只好重蹈覆辙。这一次鱼好像累了，也玩够了，乖乖的让王乔程润从头兜到尾，反抗都不激烈了。 何雨霖抱着好几斤重的鱼轻轻地放进桶里。 小个头的鲫鱼 王乔程润索性和何雨霖再一次牵着网沿着洼兜了一遍，兜到一网小鱼，鲢子鲫鱼鲶鱼都有，加起来还没刚才那一条鱼重。 “这里没玩意了，换个地方。”王乔程润说。 王乔程润刚下去，就看到河底横跨着一条绿色的网状物。 “这里有人下地笼。”王乔程润又踅了回来，“这里有人来过了，我们再换一个地方。我怕人家来了看到我们在他下地笼的地方逮鱼，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两人来到一处更宽的洼。这里水很清澈，水底除了鱼什么也没有，看来没有人来过。 “我也要下去。”何雨霖卷起裤腿，慢慢往水里蹚。水一点也不凉，反而还有一丝温度。一靠近水面，一股刺鼻的鱼腥味迎面扑来。 何雨霖到底是爱吃鱼的人，顶得住这股味道。 她学着王乔程润的样子蹲下身子，双手在河底摸索。她能感受到游动的鱼碰到她的手，但就是抓不住。 摸着摸着，一个滑滑的不明生物呲溜钻进她的手里。她第一时间就猜到这肯定不是鱼，好奇的她拿出水面一看，吓的赶紧扔回水里。 王乔程润笑道：“那不是河虾④吗？你扔了干啥？” 河虾 “河虾？”何雨霖也懵了。 “你不会没见过活的虾吧？” “见过…刚才我一看不是鱼，还以为是什么虫子，就扔了，也没看清。” “真有你的。” 正当两人说话的功夫，一条鲶鱼⑤闯入了王乔程润的视线。眼看着它朝岸边的方向游过去了，王乔程润小声示意何雨霖给他拿抄网。 鲶鱼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当它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四面八方都已经被网罩住，捉它犹如瓮中捉鳖那么容易。王乔程润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它抄进网里，递给何雨霖让她拿回岸上。 鲶鱼 “它看起来好恶心。”何雨霖说。 “但是和茄子在一起焖熟了味道非常非常棒。” 何雨霖点了点头。她对于食物的选择从来不看卖相，好吃才是真理。不管看到什么，只要是能吃的她都会先尝一口再下定论。 这一片水域逮的差不多了，俩人又换了一处。王乔程润隐约看到了最危险的鱼在水底缓缓游动，他拦住了准备下水的何雨霖。 “你别下去了，下面有吱吱子⑥。” “啥玩意？” “学名黄颡鱼，我们这里管它叫吱吱子，不知道你们那里管它叫啥。它的背鳍和胸鳍均具发达的硬刺，刺活动时能发声，故名。它的刺有毒，在河里行走很容易踩到它，比踩到钉子还痛苦。” 王乔程润也上来了，幸亏这处洼小，他俩一人一边在岸上抄着网，把鱼直接兜到岸上。里面有四五只黄颡鱼，大小不一。 “别看它们黄不拉几的，这玩意是最值钱的，营养也是最高的。” 黄颡鱼 “把这一网鱼装桶，我们就可以回家了。”王乔程润说。 何雨霖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一点，“行，正好也快到时间了。” 刚上路，王乔程润碰到了他的同学。王乔程润刹了车跟他打招呼。 “嘿，淋子！干啥去啊这是？” 赵悦淋指了指河：“我夜来在那边下了一个地笼，今天去收了。” “你小子行啊！地笼原来是你下的，早知道我在里面捞几条鱼了。”王乔程润打趣道。 “去你哒。哎，你要不要去看看？” 王乔程润想了一下，“行，我看看你那地笼能逮到啥好货。” 赵悦淋费劲地把地笼拖出来，把里面的鱼获倒在带来的盆里。 地笼的鱼获和王乔程润他们的有点不一样，里面大部分都是河虾和泥鳅⑦，其他鱼屈指可数。 “哎！怎么连个鲫鱼都逮不到呀！我还想喝个鲫鱼汤呢！”赵悦淋懊恼的说。 泥鳅 王乔程润看着他的泥鳅不错，提出了想用他的鲫鱼换他的泥鳅的建议。 赵悦淋看了看他们桶里的鱼，同意了。 赵悦淋把盆端到三轮车上，一条一条往桶里抓。 “十条，够不够？” “喂，别抠搜的啊！我们俩人呢，好歹也得让我们拿回家能做出一道菜来呀。”王乔程润说。 赵悦淋又给了他们八条。 “够了不？” “够了够了，谢谢兄弟，来，鲫鱼你随便挑。” 赵悦淋慧眼识金，一眼就看中了那条几斤的大鲫鱼。 王乔程润咬咬牙同意了。 就这样，他们用那条最大的鲫鱼外加六条小鲫鱼的代价，换来了十八尾泥鳅。 所有的鱼获何雨霖和王乔程润五五开了。回到家，何雨霖和爷爷俩人负责给鱼去鳞去鳃去内脏，奶奶来做。 这天中午何雨霖家全是硬菜：番茄炖黑鱼、红烧泥鳅、鲶鱼焖茄子、干炸小鲌鱼、豆腐鲫鱼汤、油焖河虾、麻椒黄颡鱼，光鱼就做了七个菜，名副其实的全鱼宴。 一顿三人吃不完，晚上又吃了一顿。可解馋了。 对于美好的记忆，偶然回忆起来，依然是满满的怀念，再不复当年那些有鱼的小河流，也再不复当年去捕鱼的我们，就让那些美好的回忆在记忆深处留存，成为人生中一道美丽的风景吧！ 注释①乌鳢：俗称黑鱼，乌鱼。黑鱼的刺非常少，含肉率高，蛋白质含量高，肉质细腻，营养价值丰富。乌鳢性凶猛，但是不会主动咬人，不过钓到之后不要把手伸进鱼嘴取钩，容易被咬。捕获之后也不要去频繁的骚扰它，也有被赏一口的风险。 ②翘嘴鲌：我们这里叫鲢子，不知道你们那里叫啥。河里数量最多的鱼类之一，野外的个体很小，通常在十公分左右，不会更大。鲢子被捕获后很快就会死去，如果有养几天的想法就准备好一口大缸，鲢鱼可以在里面存活很久，因为它们喜欢大片的水域。它们的刺很多，肉质也一般，最好的方法是腌制后裹上面包糠干炸，能把鱼刺炸酥，从而省去挑刺的麻烦。味道也不错。③鲫鱼：河里最常见的鱼，体型差异比较大，小者几公分，大者几十公分，辨别它和鲤鱼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它的鱼嘴，鲤鱼嘴上有须，鲫鱼则没有。另外鲤鱼鱼体发黄，而鲫鱼比较黑。刺比较多，炸也炸不酥，因为它们的肉比较厚。最佳的制作方法就是和豆腐在一起煲汤，奶白色的豆腐鲫鱼汤非常非常好喝。④河虾：淡水虾。前几年农村的河流里到处都是，现在数量很少了。虾本身没有危险，不过它们会乱蹦，提防它头上的虾枪在蹦的时候正好戳到你，还是挺疼的。油焖、干炸、水煮味道都很棒。虾肉肉质好是公认的，当然，它们也比较贵。⑤鲶鱼：鲶鱼在河流的数量给我的印象是没有鲫鱼和鲢子多，而且它们也是最老实的，被捕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反抗。鲶鱼背上的鱼鳍很硬，抓它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被它们的背鳍扎到，很疼！虽然鲶鱼长的比较让人没食欲，但是信我，一定要尝尝鲶鱼焖茄子这道菜，会让你对它有一个新的认知。⑥吱吱子：就是黄颡鱼。文中提到过，因为它的背鳍和胸鳍活动时能发出“吱吱”的声音，所以我们这里管它叫“吱吱子。”黄颡鱼的鳍很尖，而且有毒，被刺到特别疼，而且这种痛苦会伴随你几天。下河逮鱼被吱吱子扎到脚的人无数。也不要用手，最好用网抄。所谓富贵险中求，即便它长的也让人没什么吃的欲望，但它的味道是今天所有鱼类中最好的，也是最贵的，做的时候切记要把它们的鳍剪掉。适宜多种做法，肉质软嫩，入口即化，味道鲜美。⑦泥鳅：唯一一种只有地笼这种专业工具才能捉到的鱼类。当然直接逮也能捉到，只不过难度很大。因为它们是昼伏夜出的动物，白天藏在黑色的淤泥中一动不动，比较难找。它们可以用肠子呼吸，在泥里不会被闷死。泥鳅也可以养，熟的大米粒它就吃，面条它也吃（喂的话记得掰成小段），对于喜欢鱼的朋友也是一个不错的宠物。泥鳅很好吃，红烧yyds，烧烤味道也不错，就是贵点。处理泥鳅记得把苦胆清除，不然很影响口感。 ⑧蛤喇（资料扩展）：学名河蚌。我们这里叫蛤喇（gela）。这位在文中没有出现，但是在水里也很常见，也是最好捕捉的。河蚌我只在饭店里吃过炒的带壳的，挺好吃。家乡河里的河蚌比饭店里炒的大很多，我那次并没有吃到。听吃过的人说，炒河蚌肉很有嚼劲，香辣过瘾，味道也不错。河蚌肉嘌呤含量高，高尿酸人群不能吃。有污染水域的河蚌也不能吃，它们体内重金属和毒素的含量是水本身重金属毒素含量的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