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的生日

青岛号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上周五,对着日历发呆许久,那上面有我的标注:大姐生日。本来,我是计划给大姐打个电话祝贺一下的,可是,我终究没有打电话给她。周六在家犹豫了半天,仍然没有打去那个已经延迟的电话,尽管我猜想,大姐很可能在期盼着我的电话。端午节大哥庆生,我回到了老家,和大姐聊起了姐弟们的生日,也首次得知了大姐的生日。</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大姐如今的年龄,已经超越了娘当年的寿限了,真心替她高兴。她这几十年来,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平平常常一路走来,吃了许多苦,也享受到了该享受的生活。随着生活质量越来越高,日子越来越平顺,相信大姐也会轻松超越父亲的寿限,安享幸福的,我相信。</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依稀记得,大姐当年出嫁,她是和姐夫骑自行车出门的,嫁到了河北面的邻村三官庙。五岁的我和小伙伴六十,踏过结冰的河面,数着一垄垄结霜的冬小麦,穿行小村子的胡同,竟然摸到了大姐的婆家,在大门口探头探脑,好奇地看着她的新家。大姐透过窗户中间镶着的玻璃看见了我俩,向我们招手,我俩不明所以,以为她在撵我们,吓得赶紧掉头溜回了村。</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家里有事的时候,娘总是差遣我去把大姐叫回家来。独自穿行芦苇荡,涉水过河,趟过一片茂盛的庄稼地,是一条近路,但是因为渺无人迹,内心里很是恐惧。因此,一般情况下我不敢涉险,总是沿着村东的防洪大堤绕路付戈庄去往三官庙。</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去镇北面的扬水站割草,扛着一筐草返回,碰上正在地里集体出工的大姐,她拦下我,接过我的镰刀,去河边割回一大堆青草,装在我的草筐里,帮我扛上肩。</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高考放榜的当口,大姐搬着绣花的筝子回了娘家,我猜,她是在守候着喜讯。</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我要去学校报到了,大姐从自己家里拿来成双成对的鲜艳大厚毛巾、几十斤粮票送我,还有一大袋子爆米花,她知道我喜爱吃这个。一早陪我骑自行车去了20里外的县城,采购回来一些生活用品用具。</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爹娘去世后,大姐成了姐弟们象征性的掌门。据说,逢年过节,家里三个哥哥都会去大姐那里看看,送些东西;正月初三,几个侄子也会雷打不动地去走亲,给大姑拜年,吃上一顿丰盛的午饭。大姐回了娘家,三个弟弟那里,也是依次走过,不偏向任何一家。</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娘在世时,常常说起大姐的事。大姐人本分、善良、勤快,可是家务活尤其是代表个人能力、娘家母脸面的女红手艺,却实在提不上桌面。婆婆时常来向亲家母投诉,诸如大热天,中午放工了,大姐不赶快回家做饭,却在地里拔了一大捆青草背回家。我知道,那一捆草值好几毛,比半天的工分值钱,可是,大姐却是犯了主次不分的错误,回家做饭是第一要务呀。</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困难的日子里,大姐负起了家庭的领导责任。大姐看准了姐夫心灵手巧,也瞅准了当时农村成品衣服缺乏的商机,鼓励姐夫学裁剪,全家做成衣并直销。她自己去即墨进布,堂屋里支起裁剪台,姐夫找来裁剪书,边学边裁,外甥女缝纫,外甥熨烫并四处赶集销售。一切都是陌生的,艰难困苦,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尺寸不对,布料废了;熨烫不小心,布料糊了;市场调研不够,衣服滞销;外甥初学乍练,沉不住气,跟顾客吵起来,抄起支棚子的竹竿,撵着顾客打;赶集回来,因为摩托车没牌照,被交警堵截,外甥一溜烟窜进村里,拐弯抹角甩掉尾巴,胆战心惊。那时候,俩外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是半大孩子。</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村子里很多人在跟风,一会儿做成衣,一会儿贩成衣、卖布匹。大姐一家不动摇,一直在根据流行色采购布匹、学照流行款式裁剪、制作,慢慢打开了局面,拥有了市场。每个集市上,外甥的摊子支起来,立马围满了人,新款式的服装畅销一空。大姐家扩大再生产了,大姐家富裕了,陆续添置了摩托车、三轮车,小汽车、箱式货车。</p> <p class="ql-block">  外甥、外甥女相继成家了,大姐和姐夫完成了历史使命,买了乡邻一处房子,安度晚年。因为联系不便,被我软缠硬磨,终于安装了电话,不再需要通过外甥跑去传接,每年的大年初一,她也不再急急去外甥那里问我来没来电话了。娘当年,去女儿家帮助梳麦秸,甚至去大嫂娘家帮助干农活,这样的传统也被大姐完好地继承下来了,帮外甥女看孩子,做农活,一连数日,乐此不疲。扶上马,送一程,在农村,大概娘老子都是这样帮衬自己已出嫁闺女的吧?</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大姐老了,沧桑写在脸上,写在灰白的头发上,写在日渐弯曲的脊背上。仔细看去,她是那么像记忆里娘的模样。一直以来,兄弟们团聚的时候,无论何时,无论时间长短,她都是第一时间到场,陪吃,陪聊,陪熬夜,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偶尔抬头,不经意间,总是看到她关注的目光。</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内心里,默默祝福着从小体弱贫血的大姐。日子好过起来了,我们享受着父母一直期盼却不曾拥有的安宁和富足。七十、八十、九十……我们应该有机会走进、走过这些数字的,只要保持着这样的生活节奏,以及这样的平心静气,知足常乐。</p> <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数日后,仍然为没打这个祝福的电话难以释怀,于是,静心回顾了过往,匆匆码下这篇文字,发给了外甥,让他务必读给大姐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