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海潮•岁月</p><p class="ql-block">二十一</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冒着热气的菜肴摆满桌面，诱人的鲜香味直往鼻孔里钻，嘴馋的华明瞅人不注意下手抓着吃，被小玉碰见一顿训斥，他不好意思地扮了个鬼脸。</p><p class="ql-block">今天上灶的是莹莹和小玉，莹莹主动请缨一显身手，小玉帮厨配合默契。海鹏妈上灶的权利被“剥夺”了，姑娘们让她坐着休息。海鹏妈也没闲着，她在烧着柴草大锅，烀着喷香玉米面大饼子。</p><p class="ql-block">今天会餐的主打菜，主要是海鲜类：清蒸蟹子，清蒸鲍鱼，水煮海螺，水煮扇贝，刺埚肉（海胆）炒韭菜，炖鲅鱼，还有小鸡炖蘑菇，芹菜炒肉，西红柿拌糖，醋拌新鲜海蜇头，可谓是“十全十美”的大菜。</p><p class="ql-block">伙伴们从海边回来，各有分工：春海去合作社买水果酒，华明一路小跑去军人服务社凭票买猪肉，石头在后院杀鸡，海鹏和黎明的任务是往上端菜，这活儿清闲些，是照顾他俩下海太累了。</p><p class="ql-block">丰盛的午宴即将开始，海鹏妈执意不上桌，她让孩子们无拘束地在一起乐呵，自己在厨房吃饭。莹莹和小玉上桌，和大家在一起。</p><p class="ql-block">海鹏举起酒杯深情的看着两年来朝夕相处的碰海伙伴们，他一时激动的语塞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些伤感，稍停顿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海鹏情真意切的话语打动着在坐的每一位，大家举杯共饮惜别酒，推杯换盏很是热闹。</p><p class="ql-block">午宴过后，海鹏他们急匆匆地向街里走去，他们是去照相馆合影留念，莹莹和小玉也一同前往。</p><p class="ql-block">两层楼的“立新照相馆”人满为患，门外排了一长流队，都是即将下乡的学生和亲朋好友，多是年轻人，他们将在摄影师傅摁动快门下，留下未来美好的回忆。</p><p class="ql-block">看着排队来照相的人很多，海鹏提出留下一两个人排队，其他人去逛街消磨时间。</p><p class="ql-block">海鹏他们逛街回来，恰好莹莹和小玉排队到跟前了，她俩望眼欲穿那个急呀！</p><p class="ql-block">在摄影师傅的安排下，他们分为前后两派，莹莹和小玉居前排中间，春海和华明在两侧。海鹏后排居中间，黎明和石头在两侧 。他们手持“红宝书*”，胸前戴着毛主席像章，臂佩红卫兵袖章。摄影师傅要大家摆出“勇往直前”的造型，在“咔嚓”一声快门下，他们留下了历史的瞬间。</p><p class="ql-block">照完相后，他们往回走，海鹏要去看师母，他和莹莹与伙伴们分道了。半年前，师傅病故，海鹏和几位师兄给老人送行，这夹当不许立碑砌坟头，只好草草埋葬。要说师傅下葬规格也不低，普通人是享受不到这样的礼遇。</p><p class="ql-block">那是“文革”前一年，上面要求每户人家购买一面统一规格的国旗，逢年过节挂出去，体现国泰民安的喜庆祥和景象。国旗没挂多久，“文革“来了，各级政府陷入“瘫痪”，没人再提及挂国旗的事，国旗也就压箱底了。海鹏几年前从广播里收听到某位老帅去世，遗体上覆盖一面党旗，那可是何等的荣耀！海鹏灵机一动向师母要来家里的国旗，当师傅的遗体入殓时，海鹏把国旗覆盖在师傅身上，师兄们吓得面如土色，有的连连说：“要不得，要不得！让人知道了，那可是反动的事！”海鹏不以为然的说：“老帅去世盖的是党旗，咱老百姓低一档盖国旗怎么不行？师傅活着时教育我们要｀习武爱国｀，盖国旗证明师傅爱国至始至终”，众人听了也没作声，只是觉得海鹏胆子也太大了，他们可是不敢这样做。事后，海鹏为自己不寻常的“创举”窃窃自喜。</p><p class="ql-block">几天前，海鹏在黎明的陪伴下专门去了师傅的坟前祭奠，向老人家告别，他流下了眼泪，模糊中师傅栩栩如生向他走来，海鹏知道是幻觉，当天晚上还梦见了师傅…</p><p class="ql-block">师母眼睛花的厉害，人不近前看不清。她看见海鹏领着一个俊俏的姑娘进屋，老太太心里明白了。师母在莹莹面前直夸海鹏，她说：“闺女好眼力，找这么个好青年，他懂事知人冷暖，跟着他一辈子有福享了…”老太太扯起话头就没完没了，说的莹莹都不好意思。</p><p class="ql-block">听说海鹏要下乡了，师母心里那个难受不舍，她颤颤巍巍地上了炕，从炕角柜子里翻出一个蓝底白花的小包袱。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解开，里面是一个装钱的小布袋。师母把绳结解开把钱倒在炕面上，她戴上老花镜数着零钱。在凑足了二十元钱后，她硬塞给海鹏，说是她和老头子的心意，海鹏那能要这钱，把钱强塞给师母，看着老人家慈祥的面孔，灰白的头发，海鹏的眼角湿润了，强忍着眼泪流出。临走时，海鹏和莹莹给老人留下了四包一斤装的核桃酥，还有二斤红糖，这是他俩的心意。师母流着泪送到门口，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不知再能不能再见到鹏儿了…”</p><p class="ql-block">师傅这一辈子收徒不少，可没有一个子女。他去了另一个世界，扔下了孤苦伶仃的老伴。</p><p class="ql-block">夕阳之下，海鹏和莹莹沿着僻静的望海街往回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心情郁闷。走到通往南山公园岔道口时，海鹏说进公园散散心，也正和莹莹心意。</p><p class="ql-block">天色朦胧，在凉亭后面的柏树林里，两个年轻人在拥抱亲吻，海鹏破天荒地把手伸进莹莹的怀里，莹莹呻吟着，战栗着…</p><p class="ql-block">第二天，火车站前广场上红旗招展额，锣鼓喧天，广播喇叭里传出“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艰苦哪俺家，祖国需要我守边卡，扛起枪杆我就走，打起背包就出发”的豪迈歌声。</p><p class="ql-block">昨日的红卫兵，今天的知识青年，他们登上北上西去的列车，去奔赴一片陌生的广阔天地，开始了新一轮的人生。</p><p class="ql-block">（完）</p><p class="ql-block">说明：小说的下半部《山林•岁月》，讲述主人公“海鹏”在农村，在大山里，跌宕起伏的经历，情节引人入胜，可以说有主人公的亲身经历（虚构当然会有的），年底动笔，明春“出炉” ，将奉献给朋友们。</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撰文：王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摄影：王新</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