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言少叙。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妈妈顺理成章,理所当然(所以我说前言少叙)地当上了五七战士。因为爸爸还要在单位接受审查,所以妈妈就带着我和姐姐下乡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下乡的时候,按照规定五七战士本人要提前几天过去参加集训,然后家属和家具行李再过去。五七战士们在集训期间,当地干部把五七战士们送到每个人未来的新家去熟悉环境。我们所在的生产小队把我们家和另外一家五七战士安排在了青年点的房子里。那一排房子本来是小队给从营口去的知青准备的,一共有七间房,可是我们小队没有分来那么些知青,四个知青只用了靠西的三间,还余下了四间,所以队里就把另外一户五七战士安排在了靠东的两间屋,中间的两间屋就安排给了我们家。这样,我们家就同知青点做了邻居。</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知青邻居是四个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儿。据我妈妈后来讲,她一看到那几个男孩子马上就上火了,想到自己要带两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未免有点不放心。一晚上的时间,嘴上就燎起了水泡,我们去的时候,妈妈嘴上的痂还在。那个年代对人们的称呼和现在正相反,那时是往大了叫,往长辈上叫才是对对方的尊重,所以那几个知青都叫我妈妈“大姨”。其实那时他们二十岁左右,妈妈将近四十岁,他们叫我妈妈“大姨”是正恰当的。可是我妈妈一想,他们叫我妈妈“大姨”,我和姐姐来了就得叫他们为“大哥”,那太没有距离感了;那如果他们叫我妈妈为“大姐”,那我和姐姐就应该叫他们为“叔叔”,这样就有距离感了。所以第二天我妈妈就和他们说: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你们不要叫我“大姨”,你们还是叫我“大姐”吧。这样几个知青大男孩儿就改口叫我妈妈“大姐”,我和姐姐去了便开始叫他们“叔叔”。 </p><p class="ql-block"> 我妈妈作为一个独自带两个女孩在那里生活的女人有这种担忧是很正常的,但是后来事实证明妈妈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这几个知青叔叔实际上是正派中的正派,仁义中的仁义,好人中的好人,好孩子中的好孩子。</p> <p class="ql-block"> 爸爸把我们送过去之后,很快就走了。我们娘仨面临的最首要最基本的问题就是吃水困难。那时农村都是挑水吃。我们家离井并不远,但是我妈妈体弱多病,患有严重的肾下垂,根本挑不起一担水,我姐姐那时十二三岁,也不能挑水,我就更不用说了,还不到十岁,所以我们家只能抬水吃。每一次去打水,我们都是全家出动,妈妈拿只大水桶,姐姐拿一根棍子,我拿一只拴了绳子的小水桶。到了井沿上妈妈先用小水桶一桶桶把水提上来倒到大水桶里,大水桶满了以后,妈妈和姐姐抬着往家走,我在井边看着小桶。这样一趟趟的要走好多趟才能抬够一天的用水。</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的这种窘境很快就被知青叔叔们发现了,所以当我们家去抬水的时候,不管是他们谁看见了,都马上拿起扁担和水桶去挑水帮我们家把水缸装满。经常是我们家水缸里还有水的时候,他们就有人把水帮我们挑来了。可是我们家在那里不是要住十天八天,不是要住一个月两个月,我们是准备在那里待一辈子的,吃水这么基本的生存问题哪能依赖别人呢,必须自己能承担才行。所以妈妈去抬水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避开知青叔叔们,拿水桶和棍子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响动被知青叔叔们发现。可是不管我们这边怎么注意,只要我们一往外边走,他们就能从窗子看到我们,就会有人跑出来帮我们家挑水。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他们就派了一个“代表”和我妈妈说:大姐,你们别再偷着抬水了,弄得我们还得看着你们,盯紧你们。我们几个商量好了,反正我们轮流做饭,以后轮到谁做饭谁就给你挑水,咱们就别再撕巴了。这真是诚心诚意地要帮我们,真是盛情难却。我妈妈也不再拂几位叔叔们的好意,从此以后我们家的吃水问题就由几位叔叔包了。几位叔叔对我们家好,我妈妈也对他们尽长辈之心。虽然对我和姐姐来说他们是叔叔,但我妈妈一直是把他们既当孩子又当往年交看待的,由此在两年间我们家和知青叔叔们之间演绎了一段段有趣温馨又难忘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