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王剑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枯涩的井水,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的周围……”这是一首流行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通俗歌曲。与其同时期的歌曲还有《信天游》、《我家住在黄土高坡》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就是听着这些歌曲,结束了年少在故乡的生活,可称为蜜月期,而后转入外地读书,随之日渐离开故乡,也开始疏远生我养我的地方。记起鲁迅《故乡》中,开头的一句:“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今天想来,大之相似,我离开故乡亦有几十年,实话实说,心里当然不知是啥滋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故乡远望</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的故乡是距县城西南近三十华里,一个群山环抱的小村庄。据本镇《上遥镇志》载:“该村地处浊漳河北岸……村西五尖山南麓,有建于唐代的灵禅寺,建筑结构精细、规模宏大,虽已在1946年拆除,但昔日的繁荣景象仍深深的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由于村子建于寺院下面,故取村名为“寺底”。后因与本县另一村庄重名,遂县里又决定依照所处地理方位,改称“北寺底”。</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span class="ql-cursor"></span>故乡是典型的小山村。全村面积三余平方公里,有百十来户人家,千余亩耕地。若站在浊漳河南岸隔河相望,即眺大山拱卫,村庄由东西两沟茂密的树林包围,宛如盆地里突兀的山岗,一条蜿蜒蛇形的村道伸出村外。</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村庄印记</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如果说我离乡之后,虽并非像有的人那样远走他乡,而是蜗居于县城。但对于我来说,由于工作上的原因,只每年的春节、清明和农历的“十月一”回乡走亲戚、上坟祭祖等,步履匆匆,也等同于一个游子,有久别重逢,无以名状的感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故乡”一词,释义是指:出生或长期居住过的地方,也即家乡。梦萦魂牵,故土难离。相信每一个和我一样离开故乡的人,都永生无法抹去那故乡的山山水水,以及风土人情所刻下的深深印痕。因此,每逢回乡我总有太多不舍。虽作暂短的停留,却睹物生情,看看故乡的变化,是否还是从前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踏上村口一道直立陡上的“向阳坡”,一条通长的街道便将村子一分为二,遂成东西两边的人家。儿时,在东西各家窑洞的窑脑场上,是孩子们嬉戏玩耍,尽情欢娱的游乐场所。尤以村中几处连户窑脑的场子为最,十分宽阔。任其孩子们的欢乐之声,此起彼伏,在村子的上空久久飘荡。因此,村里人也依方位称其为“东墙、西墙”(方言发音“墙”为“场”)“窑脑场”,也称“崖(ye)脑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孩子们玩的游戏常有:藏老母儿(方言,指捉迷藏)、打瓦儿(也称打老扎)、推梢圈(滚铁环)、弹方(跳方格)、打元宝(纸做的玩具)、打弹弓、争江山、闯关、翻跟头、顶腿儿、弹莲花、抬轿、点豆儿、吹篾儿(吹杨柳枝嫩皮)、推叭叭机(手推弯折的玉米杆)、丢手捐、踢毽儿、扔包子儿、抓子儿(抓挑核、杏核)、跳绳、跳皮筋等等。这些游戏虽名目繁多,却陶冶性情,愉悦身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童年的时光是纯真而美好的,所以,孩子们有时玩游戏可玩到忘记回家吃饭、做作业,直至天黑。如今,物换星移,昨日的欢声笑语早已飘散在岁月的尘烟中,珍存心底。</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曾贴在我家墙上,充满年味的年画(网载)</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往昔追忆,生长在农村,小时候最期盼的一件事就是过年。因为在过年时,作为孩童,深感自己不仅能穿上漂亮的衣服,品尝到民间面蒸的开花馍(点心)、枣花馍、黄谷乱,煮炸的煎叶、柿骨朵、鸡蛋酥、麻花等传统“绝味”的美食,另外就是可看到家中墙壁上贴满一张张,寄托着新春美好愿景的年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那时年画的种类和题材很多,色彩喜庆夺目。从种类上分,大致有宣传画、连环画、条屏画、中堂画、日历画等。若从题材上来分,为戏曲、人物、花鸟、山水、景物等。内容一般为“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孟姜女”、“红楼梦”、“西游记”、“五虎上将”、“隋唐英雄传”、“杨贵妃”、“杨家将”、“岳家军”、“武松打虎”、“连年有余”、“寿星图”</span>、“雄风图(虎)”、<span style="color:rgb(1, 1, 1);">“四季花鸟”、“风景名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在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村里人买年画,只能赶上牲口车,或有条件的骑上自行车去到县城的“新华书店”和斜对的“七一商店”等其它国营专卖店才可买到,而乡下的供销社只销售一些农村紧俏的日用百货。当满心欢喜地购回了年画,并在年三十这天同春联一起贴好之后,等大年初一早上鞭炮一响,火红的新年便如约而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啊!故乡的年画,给予了我太多的情感,无限的思绪,伴随着时代的迁变,似水流年,让这缕缕的乡愁,越加显得弥足而珍贵。</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村中一角</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布衣相交,诚心以待。距村子有二里地的村后山岭脚下,散落着七、八户人家,村里人称其为“远耕队”。记着上小学时,那些人家的孩子背上书包,每天要步行到村里来上学。时间长了,我顿然觉得他们的口音和本村的人不一样,这让我着实感到好奇。后来我在大人的解释下,才知道他们是在我出生前就迁居于此,被乡下人所称的“移民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移民户”在村里安家的也有十来户,他们大多由平顺和涉县迁来,有的还在本镇邻近襄垣县的几个村子住过。他们有的发音,比如问:谁在家不在家时,念起来则是:“在角不在角”。尽管他们是十足的外来户,但善良的村民们,却从未有异样的眼光对待过他们,慢慢的,他们的生活很快融入到大家庭里,并且口音也都基本上随了本地。他们同村民们和谐共生,怡然自得其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谈起故乡,村里有三“地”,分别是“麻地”、“犁杖地”、“寺上地”,这三“地”不单维系着村民的生活,也记录着乡村昔日的韶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麻地”是本村小学的旧称,处在村中央,占地一亩半左右,听大人们讲,过去是种麻的一块地,后来成了学校。校舍为北边是三间旧式的土窑洞,南边是新建的一排砖瓦房。书声琅琅,歌声嘹亮。在这里,曾倾注了我母亲和几任代课教师的心血和汗水。母亲在村任教时间最长,师德犹传乡里。另外,它不只是本村孩子们学习成长的人生殿堂,还是村民们一个重要的活动场所。尤其每当县放映人员,隔三差五来本村耍电影时,须臾间,那无比兴奋的欢闹声,氤氲笼罩了整个小山村。那时,我们的国家刚粉碎“四人帮”,学校窑洞顶的前墙上还醒目地写过“老宋体”式的红色标语。读的课文内容则是:“队里有了新机器,一排漏斗多整齐。嗒嗒嗒嗒跑得快,一会播完一片地……”现在虽学校已不复存在,但往日的情景仍清晰地展现于我的眼前。</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曾经的村级小学</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犁杖地”,“犁杖”本是用作农耕的农具,即“犁”。从村中学校往上,经过一片杨树林,一路相隔为“犁杖地”。它分上下两块地,占地近三亩。小时候,由村里一位学过栽种技术的大哥,承包种植了“国光”果树品种。至于为何称其为“犁杖地”,我未曾知晓,应另有其因。“犁杖地”近挨着我家,因此每到春天的时候,这里满树粉嫩的果花清香扑鼻,蜜蜂嘤嘤,成为了村中靓丽的风景,甚是令我陶醉。到了秋天,硕果盈枝,村民们一起帮忙采摘。树下,成袋满筐的苹果绽放出紫红色的笑脸。特别吃一口,就觉酸甜脆爽的滋味,今却再也尝不到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童年青涩的回忆(网载)</b></p><p class="ql-block">“寺上地”,又叫“和尚坟”,位于村西“五尖山”下,跨过一条西沟即到,是“灵禅寺”所在地,村民亦称“龙泉寺”。通过史料记载和村中老人的回忆:“灵禅寺”为南北走向,曾分为上下五个院落,整座寺院供奉的佛像、神仙近千尊,山门、庙堂、佛殿、禅房、老鳖驮碑、戏台等建筑一应俱全,十分宏大。在“五尖山”半山腰和山顶上还建有亭台搂阁。该寺建于唐先天二年(713),原名“法会寺”,后加名“灵禅”,历代皆修,并逐渐扩展规模。距今己有千年的历史。而村民们之所以将此地称其为“寺上地”或“和尚坟”,皆是因后来,该寺在支援解放和土改过程中被人为的拆除,己变为耕种的土地。同时又源于过去寺院里修行的和尚死后亦埋藏于此,于是就有了村民口中新的称谓。像村中学校的课桌就用过从寺上搬下来的长条供桌,材质坚硬,桌身和桌腿的连接处用云头花纹装饰。然而,一座千年的古刹,极其珍贵的文化遗产,却片瓦不存,永远地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次回乡,我顺便在村中戏台前仔细端祥了一下台柱子下面雕有“须弥莲花座”的精美石刻。因为以前我并不太注意它,总觉得这都是乡村常见的东西。然而转之一想,我觉这不就是当年寺院中被拆除遗存的古迹吗?它虽历经风雨驳蚀,但从雕刻的风格来看,其莲瓣饱满圆润,线条婉转流畅、生动有力,无不闪耀着古代匠人的智慧,进之见证着“灵禅古寺”独具的建筑艺术魅力!</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古迹遗存——建筑物上精美的“须弥莲花座”</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鉴于故乡过去灵禅古寺的存在,诞生了许多神奇的民间传说。要说传说,自然先从村中每年的农历四月廿四古庙会说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寺庙必有庙会,这是中华民族古老的传统民俗文化活动,它的本质是源于民间宗教的信仰,有着很深的历史渊源和独特的文化价值。新中国成立后又称“物资交流会”。从前,故乡的庙会在老人们的记忆中,可谓香火鼎盛,十里八乡,热闹非凡。在这里,民间的传说,不仅给故乡的古庙会披上了浓厚神秘的色彩,从中也体现出百姓对神灵无比崇拜与虔诚的心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尚未离乡时,就听村中的老人们回忆:“要说咱寺上庙堂里究竟供奉有多少老爷(指神像),在赶会时,赶会的人就用草棒作记号,边数边放,可怎么也数不清,来回数总是短一根。”可见该寺的庄严神圣。另还传说有人曾看见过“一到了晚上,村子下面的漳河上,盏盏灯笼从寺上飘向对岸的‘风洞山’(位于潞城南马村,县志载为“风洞神”),是寺中的各位神仙与‘风洞老爷’去幽会。”这无疑增添了古寺莫测高深的氛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寺院里供奉的主要有“皮香爷”(指专治皮肤病的)、“郑布爷”(指相传为纪念唐朝时一位对朝廷忠厚的大将军郑布)、如来、菩萨等。之所以纪念“郑布爷”是与兴建本寺有关。当年郑布将军因唐王轻信了奸臣的谗言,身体被斩为三段,后唐王醒悟,于是下令选址,分别在上党地区的长子小店、潞城微子镇及黎城的“五尖山”下建“法会寺”,为上、中、下三段尸身做法,超度亡灵。“五尖山”为该身的下段,并在寺院的山门两侧分塑牵马的卫士,守护着将军的大门。又把将军被害的农历四月廿四日定为祭日,成庙会的由来,延续至今。同时,为忌悔当年唐王冤了忠良,去指责唐王的不是,故成定俗:过庙会时,为庙会助兴的戏曲表演,一律不唱唐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寺院背依“五尖山”(史载为:“五仙山”,因从其背面观似人形,山尖突出,故名。),所以此山有了它的灵气,且在山背面朝西南角方向的半山腰处,有两尊雕刻于北齐时的摩崖造像,为一男一女,均是长耳、弯眉、柳眼,当地人称“石婆婆”(“婆”,方言发音同“坡”。),当还有着凄婉动人的传奇故事:传说很久以前,“五尖山”中住有一兄妹俩,出生在大户人家,因遭了后娘,一日在偷着出门看漳河发大水时(当地人称“添河”),被永远的关在了门外。而按过去的封建礼教,小孩子又不得随便出门。于是就这样累月经年,俩孩子哭诉着早己冻成了冰人,一左一右,立在山崖前酷似两扇大门的石头旁。不但如此,“石婆婆”的故事深刻地影响着这里代代朴实劳作的乡民,滋养着他们慈善仁爱的心灵。只可惜,两尊石像的头于2000年之后被盗,空留残身立于半山,令人扼腕长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故乡的庙会,因村小,后来无力负担,既成外加相邻的北马、靳曲两个村轮流,会期三至五天。而为庙会助兴的戏曲表演亦因寺院的拆除,戏台由寺上迁回村里。地方虽己改变,但咿咿呀呀的唱腔伴着咚咚锵锵的鼓乐声,仍旧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乡民到此赶集、听戏。特别是戏院子里,常有箍着白毛巾的老大爷在边看戏,边“吧嗒吧嗒”地抽上几口旱烟的着迷情形,到临杀戏时,还往往不忍离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寺院被拆除了,能够抚慰人们心灵的精神家园,即刻失去了寄托的场所。于是,和戏院背对的一座“龙王庙”,成为赶集人祭拜神灵的简易之地。村中的“龙王庙”建于何时?我未作查考,只知也是一个古建。它坐北朝南,边上是高出庙顶的阁楼,阁楼下面是石筑的券门,小时候我常与同龄的玩伴在这里玩耍。“龙王庙”在不赶庙会时,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它作为了村中的一间“磨坊”,由村里的一位大叔主管,为村民们夏秋两收的推面、碾米、推玉茭面等提供了极大的便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忆中,故乡庙会的集市从村口的“向阳坡”上来,一溜上到了学校,路边是卖布匹、衣物、鞋帽及其它零碎的生活日用品,“向阳坡”头的“龙王庙”前是卖农用产品:犁耧耙杖、杈耙扫帚;草帽簸箕、箩头担杖,坡头是卖麻糖(油条)、油糕、菜角儿等。庙会上还有村中一位出了名的年轻人,他有“炸油条”的绝活手艺,他炸的油条金黄松软,香酥可口,倍受赶集人的青睐。会前两三天,有意来村做买卖的,则提前划下地方,在墙边或地上写上“有人占下”等字样;村里家家户户前一天收拾好院子,以热情招待有亲戚客人来村赶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啊!这故乡的庙会。就在熙熙攘攘的赶集中,也在岁月的更迭中,早己让儿时曾品尝过嗄嘣脆的彩色“琉璃蛋”和“丁葫芦”糖,美滋滋的甜在嘴里,钻进心房。</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绿树掩映,郁郁葱葱</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岁月缱绻,葳蕤生香。在故乡生活,不仅可感受四季别样的风景,还有来自舌尖上野味十足的佳肴美食。也许就是这些元素培养了乡亲们质朴憨厚的性格,也滋育了这里民俗淳厚的乡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去,故乡的人们是沉浸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慢悠悠的原始时光里。而这里的四季亦泾渭分明:春来溪水潺潺,桃红柳绿;夏到蛙蝉声声,雨后清爽;秋至天高云淡,果蔬飘香;冬临瑞雪映照,村庄安祥。既无严寒,也无酷暑。故乡遍及的地圐圙、得溜儿(方言,指地溜子)、洋姜、萝果儿、沙扑棱(方言,指沙蓬)、扫帚苗、香椿、麦蓝、灰灰菜、马苋菜……几成口中美味。此外如:酒壶花(地黄花)、木木根(方言,指蒲公英)、茵陈、连翘、苍耳子、柴胡、荆芥、打碗花、野菊花、车前子、益母草……可谓是“中药百科大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眸,故乡从来不缺水。首先是村临浊漳,漳北渠又从“五尖山”山腰如玉带穿村而过。其次是村里在近临“梨杖地”的边上建有一石砌的麻池,由支渠的渠水和雨水汇合流入,满池清流,夏时蛙声一片,人们放担挑水,荡起层层涟漪。此外,村上还打有几眼辘轳水井,即使天旱时,也储备有水,且清澈甘洌,清咽利喉。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由此,我的故乡未像八十年代流行的那首通俗歌曲《我热恋的故乡》中有“苦涩的井水”和“干涸的小河”那样的情形描述,相反我就在这得天独厚,条件相对优越的农村里长大,所以我更加热爱和怀念我的故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犹记村子里夏季生活的场景:牛儿“哞哞”的叫,上地的排车吱呀呀地响。灰色的瓦顶上冒起了炊烟,在田里干活的主人披着一身的晚霞,“得得、咧咧”,甩着马鞭,收获着一天劳作的喜悦,收了工,把牲口拴在马槽旁。不多时,端上喷香的晚饭,去坐在街门口和邻居们边喝饭,边畅叙着农忙的话题。此时,任惬意的晚风轻拂,明晃晃虫(方言,指荧火虫)在身边跳跃,去点亮明天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时,我虽说住在城里,但一想起故乡的窑洞、土坯房,就总感觉似乎要比那城中的楼房要好的多。尽管从前生活在农村,晚上躺在土炕上,常会受到虼沙(方言,指蚰蜒)、簸箕片(方言,指簸箕虫)等等其它虫类的袭犹。但它冬暖夏凉,十分接地气的特点,却令我很是怀念。儿时,我的父亲曾请在我村做工的一位山东汉子,来我家夯土坯。“夯土坯”方言称其为“夯(zang)户脊”,也直接叫“夯脊”,它的做法虽不怎么复杂,但却很实用,后来它逐渐被砖块和其它材质所替代,而这项流传于世的农村传统技艺也随之消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追念,当我无数次在梦中回到充满泥土的芳香,以及和着柴草味、淡淡牲畜粪便之味的故乡时,那乡亲们盈盈笑意的脸庞,仿佛也在轻声地呼唤着我的乳名,让我回来。而一刹那,我又在梦中惊醒。尤其想到昔年,乡村原始的生活,村民邻里和睦、妯娌相敬、尊老爱幼、互帮互助的纯朴之风,使我不由得厌倦起城市里追名逐利、人心浮澡,物欲横流、漠然视之的人情世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故乡美丽的浊漳河风光(网载)</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位于村口西南方向,紧邻“五尖山”下的浊漳河上有一条拦河大坝,当地人称:“老安磨”。它成为了故乡一个风景独特的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亦难忘,入夏,河水变清时,筑起的大坝上方,河面宽阔平静,抬头遥望着河对岸的“马鞍山”,美丽的倒影映在河面上。大坝前白浪如练一泻而下,冲撞着坝下块块巨石,浪花飞溅,涛声轰鸣,霎那间,奏响了一曲激越雄壮的奋进之歌!夕阳西下,“老安磨”上,太阳的余晖和天边的晚霞在这里交相辉映,金浪欢歌,风光旖旎,令人心驰神往,留恋忘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去,添河的时候,村中的年轻人曾在大坝前捞鱼捉鳖。往常,河面平静时,村里的人则利用这里的石头,下河在此洗衣裳,孩子们即三五结伴到河里游泳耍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是“老安磨”的奇特是在于大坝前铺满了排列齐整长百米左右,宽五十多米的方形巨石,远看似切割的“面包”。叹为观止中,深为眼前的壮观景象所折服。据传,这些巨石为鲁班爷当年想在此造桥时所留下的太行山石。究其原因,我不得而知。时今,这些奇石己强遭人为的破坏,残缺不全地铺陈于此,在静静地述说着历史的沧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流经故乡的浊漳河水,今虽常出现断流的现象,但依然曲折向东,永不回头。而亲吻河床的“五尖山”,己因古刹的绝迹,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村口河对岸的“风洞山”</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离乡愈久,思乡更浓。闲余,我便总想着家乡熟透的柿子、软枣、酸枣、桑葚……多少滋味醉心头。再忆平日里村中的妇女们在街门道切草帽条、编圪墩、搓麻、纳鞋底,男人们在门口编笆、弄耧,或给牲口铡草料。放羊人,则赶着羊群,从山上下到河边去饮水,生活的场景一幕一幕。临近年关,村里开始杀猪宰羊。在阳历年村民们吃着鲜香的“羊肉疙瘩”(羊肉饺),过年吃着地道的肉扯面,招呼着远道的亲戚。</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浮动的思绪里,还有窑脑场边上的“墙坡”,那几溜青石坡,曾被孩子们的小脚跑磨得如此铮亮。而场子上除了孩子们的欢笑,也有丰收后,大人们拉磙碾场,晒收粮食的喜悦。</span>下大雨了,一群孩子躲在屋檐下,看着汇聚成河的雨水地上飘满了无数的“冒忽澜儿”(方言,指水泡),即一起拍手跳跃,齐声喊着:“老爷、老爷大下,赤(xe)臀(duo)儿小孩爬下(方言,指光着屁股的小孩)。”兴高采烈,循环往复。这往日的欢娱仿佛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怀念呵!在我心底,故乡更有村中一位无私妇女的巧手,在剪着各式各样漂亮的窗花,编织着美好梦想的麦杆艺术品,缝制着村里小孩满月时床头放置的布老虎,以及穿戴的虎头帽、虎肚兜、虎头鞋……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乡音乡情相伴。没齿难忘,当是我每逢回乡,乡亲们声声的问候,殷殷的嘱托,让自己永记在心。而握紧他们长满老茧的手,我无言以对,何以报答,只一颗动情的泪水轻轻打湿我的衣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