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黄六月麦浪滚滚

凌云志

我的老家在陕西西府农村（咸阳以西为西府，咸阳以东为东府）每年的六月初至月中正是关中平原小麦成熟收割的季节，西府大地，一片金黄，远远望去成熟了的小麦在微风的摇曳下此起彼伏，一浪连着一浪，俯瞰其中，不由得让人深深的领悟到“七十二行，庄稼为王”的真正寓意所在。 　　每年麦子成熟的日子，回家帮父母收麦便成了一年当中最踏实快乐的一次劳动，也许自小在农村长大，对收割庄稼有着独有的情怀，七八十年代，农业机械相对落后，收割小麦全靠人力操作完成。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时，父亲早已坐在院子准备收割小麦用的镰刀，一声声磨刀霍霍的声响划破了乡村的宁静，不一会功夫父亲就已磨好了四五把镰刀，整齐的摆放在架子车上面，锃光发亮的镰刀被慢慢漏出来的阳光照射的金光闪闪，此时也预示着一天紧张而繁忙的抢收工作即将开始！ 　　当太阳从村子的东方完全升起后，田野里早已人头攒动，一片繁忙收割的景象，大家在麦地里弯着腰你追我赶，镰刀与麦秸秆发出蹭蹭的，欢快而有节奏的割麦声，成熟了的麦子慢慢的由高变低，被捆扎成一垛垛，不大一会工夫，麦地里摆满了被捆扎好的小麦垛，远远望去，犹如兵马俑一般整齐划一，气势恢宏。快到中午时，家家户户开始拉着架子车将捆扎好的麦垛一捆一捆的装上车，一车一车的吃力的运回事先准备好的打晒场。那时候的我还很小，只能给父母趴在架子车后头助力推车。 　　有时候为了赶进度，一中午时间，一家如果有两个好劳力，人力就能收割完一亩小麦，而且在赶吃中午饭时完全运回打晒场，小时候，家里相对贫穷落后，在割麦期间能喝上一杯糖水，喝上一瓶小香槟（八九十年代的饮料）那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为了能给父母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我在家里烧水，化糖水，化好糖水，送到田间地头，父母看到送来的糖水，抹一把汗水，喉咙快速的蠕动着咕咚咕咚一饮而下，那时候虽然很小，但是看见父母站在麦地里喝糖水的瞬间，让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劳动的快乐与父母的艰辛！吃完中午饭，下午将开始新的地方又开始收割。 　　吃完中午饭，父母根本顾不得松一口气，拉着架子车奔向新的地方又开始下午的收割。太阳快落山时，又完成了一亩地的收割任务，整个村落快傍晚时，家家户户拉着架子车在往回转运麦垛，大家干劲十足，劲头高涨，赶天黑如果没转运完，吃了晚饭趁着夜色继续转运，有时候一转运就是大半夜，一天的劳作就这样结束了，大干收割了一天的父母早已人困马乏。 　　五黄六月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遇见突降暴雨，不论是半夜三更就是再苦再累，得一骨碌爬起来用提前准备好的帆布对晒场上的麦垛进行遮挡，宁可自己被雨淋透也不愿意看着收割回来的麦垛被雨淋湿！父母辈对庄稼的深情厚意足以验证了他们的憨厚朴实，勤劳善良！ 　　第二天在晒场上开始摊场（把转运回来的麦垛打散铺开），摊好的麦秸秆就像一个诺大的煎饼，一家挨着一家，等待着拖拉机戴着骝轴来碾轧，拖拉机在晒场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转圈碾轧，经过两三遍以后，小麦粒与麦秸杆完全脱离，紧接着大家顶着烈日，开始起场收麦，通过一番辛苦的劳作，麦秸秆被整齐的挪成一个个大麦垛，麦子扬洒干净后，一颗颗被装入袋子，就这样，麦子变成了可以磨面粉的麦粒，麦秸秆变成了可以造纸的农作物！其间的辛酸不言而喻！ 　　如今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最原始的人力镰刀割麦法被收割机所替代，记忆当中的镰刀早已淘汰，磨镰刀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但是那种最原始的磨镰声，在脑海里留下深深的回忆。收割机的出现正是时代进步的印证，也给农民们减轻了劳动强度，如今虽然收麦的季节，没有过去那样紧张繁忙，但是或多或少丢失了劳动的乐趣，和邻里乡亲们五黄六月大干争先的那种劲头！ 　　去年，虽然全国各地因疫情影响，但是小麦却是历年来产量最高的一年，亩产均在500公斤左右，这样大的产量极大的鼓舞了大家“广种田”的信心。在外务工的农民大叔，利用务工的空档将犄角旮旯的地都规整出来，大面积的播种小麦。“天有不测风云”今年自进入5月份以来，极端天气多发，连阴雨一下就是十几天，五月正是小麦灌浆成熟的季节，雨水的增多，加上大风，快成熟了的小麦都被无情的风雨打的躺平在田野里，麦穗被连阴雨下成了黑色，麦粒也被雨水浸泡的发了牙，一茬庄稼播种着一年的希望，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无情的雨水浸泡了农民的希望，看似一场平淡的风雨却给庄稼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地还是那片地，塔还是那座塔，不论小麦减产或是受灾，父辈们依然坚守故土，看着颗粒归仓的小麦粒，他们才觉得踏实而快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渐渐地拂过父母的脸颊，他们慢慢的在老去，但是他们视粮食如生命，对故土的热爱，和对粮食的珍惜，正如对子女的爱一样无怨无悔。我是农民的儿子，前进的道路任重而道远，父母一生为农，朴实无华的爱永远鼓舞着我阳光的去面对生活。过去的岁月一去不返，但是生活的点点滴滴永远值得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