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一、生日的纠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生日是1952年5月21日,这是户口簿记载的日子。可实际上,我的生日是阴历的5月21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许多人家给新生儿报户口时,习惯说阴历日期。于是,就被户籍警阴差阳错作为阳历日期登记了。否则,如今也不会有许多人为了延迟退休,在生日月份上纠葛良多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也曾问过父母,我到底是在52年哪个月份出生的?他们说记不请了。父母去世后我整理遗物,从五斗橱里的旧相册中翻出一张婴儿照。照片里的孩子在襁褓中还未睁眼,照片反面用铅笔写着:1952年7月龙儿出生留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联想父亲早年曾说过,我是闰5月出生的。这个润月要几十年才轮一回,是个大吉大利的月份。于是我查万年历,果然发现阴历1952年有两个5月,其中的润5月21日应是阳历7月12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所以,我确定了自己的生日是1952年7月12日。不过,如今再去户籍纠正已经没啥意义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写到此,我有必要介绍一下自已的姓名,因为我的生日与之密切相关。由于我出生在既是龙年又是吉月的日子,当时舅公(无锡人称呼外公)坚持要给我取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公江鐘麟一生好强。他毕业于北京大学又曾当过小学校长,在当年的无锡小城也算是凤毛麟角的。可因为膝下只有四个闺女(我妈是三女)没有儿子,他一直郁郁寡欢,感觉人前抬不起头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舅婆(无锡人称呼外婆)也为之疾病缠身,早早就过世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出生让舅公大喜若狂。他顿感出头有望,于是提出要为我起名叫“施龙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拗不过老丈人的固执,出身草根的父亲在户籍登记时,犹豫再三后将我名字写成“施小龙”。虽然只改了一字,也算不负舅公的初衷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只是,父亲还是按“老法头”规矩,在申报户口时,把我的阴历生日作为了出生日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妹妹是1953年6月15日出生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俗话说“女子难逢月半生”,尤其是6月半的生日,那更为稀罕了。可是,父亲也没给我妹妹起个吉祥寓意的名字,而是取名“施小蓝”,原因就在于父亲特别喜欢蓝颜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唉!没想到擅长舞文弄墨的父亲,竟给我兄妹起了这么土不拉叽的名字,也不怕耽误了自己名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小龙小蓝的名字叫起来还是挺顺口的。每当大人们一喊,两个粉雕玉琢的“小毛团”就屁颠屁颠地“滚”过来了,让人看着特别的舒心。所以,我和妹妹从小就讨长辈们喜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年,有部电影《马兰花》很受人追捧,还有首好听的电影插曲“马兰花开”更是流传甚广。影片的女主角名叫“小兰”,蓝和兰同音,人们喊我妹妹就更亲热了。以致妹妹上学,登记的姓名也成了“施小兰”。直到多年后,才改回施小蓝的原名。</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二、有奶不是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兄妹俩的出生让父母揪心不少。我母亲是名职业妇女。她十六岁就进纺织厂做工,从练习生开始,后来当上领班,一直从事产品检验工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年,她为了多挣一份工资养家育儿,产后很快就回工厂上班了。而我和妹妹仅吃了几天母乳,就改由奶妈来喂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第一个奶妈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大姑娘,常州人,小名叫小芹。据说,她被坏人诱骗,未婚就给弄大了肚子。按当时社会习俗,出了这样的事就大逆不道了。不仅个人蒙羞,而且殃及家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此婴儿刚出生,就被恼羞成怒的小芹父母悄悄抱走送了人。也不知是给了育婴堂,还是给人抱养了?小芹出于怨恨,也为了顾及名声,就跑到无锡来避祸,经人介绍当上了我的奶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年轻的奶妈奶水充盈,尤其是大姑娘的奶。听我母亲说,小芹奶妈的奶水我怎么也吃不完,还经常用奶瓶装了以备不时之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她是第一次当奶妈,没有经验还性子急,奶水经常噎得我哇哇大哭,身上也到处沾满了奶迹。她又不善清理拾掇,脾气又倔,所以常跟我母亲顶嘴,很不招人喜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芹奶妈还很要面子,对外从不暴露奶妈身份。她自称是我爸的妹子,经常穿得漂漂亮亮的外出会友。于是我母亲就更忌讳她了,生怕再弄出啥事体来。不久,尽管父亲多次劝说,母亲还是把她辞退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我一直对小芹奶妈心存感激,虽然不知道她的姓名。毕竟我喝的是她的初乳,而初乳据说对孩子特别有营养。也许我的一点小聪明,全是拜她所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上学后,母亲常拿我和妹妹的成绩册进行比较。说我吃的是大姑娘的奶,脑瓜聪明,所以成绩好。而妹妹吃的是乡下人的奶,脑子愚笨,所以成绩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芹奶妈的奶水真好吃,那种味道直到我长大了还忘不了。真的,不骗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在我6~7岁那年,有一天晚上小芹奶妈来到我家。当时她已经结婚了,丈夫是东门亭子桥拘留所的所长。母亲关了房门,和她单独在里面交谈了很长时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母亲开心时给我透露,那一天小芹奶妈是想来认我做干儿子的。她结婚多年就是不怀孕,经医生检查,说是第一次的月子没有养好,她已经丧失生育能力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母亲当时就拒绝她了。也不知说了什么理由?那天她们谈得很晚,我已经上床睡觉了。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惊醒,似醒似梦里我感觉嘴里好像塞进了一个东西。随后,一股清凉甘甜的液体流进了口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哇!真香啊!正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那种味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贪婪的吮吸着,喃喃地哼吟着,忽然感觉脸上落下一滴又一滴的阴凉。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小芹奶妈将我搂在怀里。敞开的胸襟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而我嘴里含着的,正是那丰满乳房上的红色奶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刻,小芹奶妈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身体,嘴里喃喃地哼着好听的歌谣,眼眶里却不停地涌出晶莹的泪珠。我顿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流遍了全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种爱怜的感觉,仿佛依偎在柔软的毛团里。我甚至怀疑,我就是她的亲生骨肉。要不,小时候我经常“闯祸”,每当惹得母亲生气被挨打时,我就想,如果小芹奶妈是我母亲那该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后,小芹奶妈曾到学校看望过我几次。她家就住东门亭子桥附近,离我就读的东林小学不远。不过,当时我并未和她直接接触。只是不经意间,发现教室外或是走廊边上有双熟悉的眼睛正向我痴痴地凝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我家从新彩路搬到了大成巷,我也从东林小学毕业考上了市一中。环境变了,音讯就渐渐断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69年我去了苏北五图河农场,年底全家也离开无锡下放到苏北响水县农村,小芹奶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听人说,她曾多次找到我们搬离后的大成巷25号,向邻居打听过我们的下落……</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写到这里,我爱人认为我的叙述不真实。因为,小芹奶妈再次见我时并没有生育,她怎么能有奶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却认为,能否真吮出奶水并不重要。小孩子的记忆也许不真切,尤其是在似梦似醒的朦胧状态。但喂奶的情节绝对真实,否则我也不会至今还耿耿于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尤其小时候,每当因“闯祸”遭父母打骂,特别是挖苦我“从网船上抱来的,终究不学好”时,我都幻想,要是小芹奶妈是我亲妈该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而那种鲜美异常的人奶滋味,则很难具体表述。直到我喝过牛初乳后才恍然大悟,那种特殊的奶香就是人的初乳滋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以后,我又断断续续换了好几位奶妈,但她们总不讨母亲喜欢。不是嫌奶妈的奶水不好,就是嫌奶妈的手脚不利索。直到上海的大姑母将她断奶孩子(我的姑表哥)的奶妈介绍给我家,频繁换奶妈的事才算消停。</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新来的奶妈叫尤小妹,家住东亭乡下。她家里很穷,孩子却生了不少。农村孩子“乱丢(读dou)乱甩(读huai)"好养活,她生完孩子就扔在乡下,自己到城里当了奶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尤小妹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奶妈了,她与我家的缘分实在匪浅。不仅喂大了我的两位姑表哥,现在又轮到了我,再后来我的妹妹也是她喂大的。她的手脚特别麻利,不仅拾掇清爽,还特会奉承人,常哄得我母亲团团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是,她当奶妈的年月也太长了。那曾给许多孩子叼过的乳房,早已耷拉干瘪。吮出的奶汁不但少,而且“清汤寡水”没啥营养。尽管我父母在伙食补品上很舍得花钱,从不曾待亏过她,但产生的效果却很有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翻开我的童年照片,刚出生时胖嘟嘟的,有好几个下巴。可后来变得瘦骨伶丁,头大脖细一幅豆芽菜模样。我妹妹的面相稍好些,可瞧那骨瘦如柴的手臂也好不到哪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据母亲说,我一直到三岁才会说话,开始还认为是个哑巴呢!后来去医院体检,查出我因严重缺乏营养,得了“鸡胸”(佝偻病)。因此,给我吃钙片,后来上升到打钙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还记得针名叫“奥丁钙”,于是打针成了我小时候的常事。每次打针都要事先向老师请假,到附近的映山河医院去打针,一直到我升入初中才作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小时候经常生病,经常半夜三更由父亲抱着送医院。一去就要打针挂水,每次我都大哭大叫,十分抗拒。可唯有每周打这个钙针,我是主动配合,从不逃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为我最大的担心,就是怕长大后成了前凸后弓的驼子,那就丑死了。所以,我每天早晨总要摸摸自己的胸骨,担心是否又凸出一些。而晚上睡觉则一直平躺不敢侧卧,就担心翻身会造成脊背成了弓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想来,还是营养不良造成的。父母每天上班早出晚归,家里都交给了尤小妹奶妈打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的奶水本来不足,又没人监督。给我喂的到底是奶,还是另外喂的什么?那是“天晓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至于买的鱼肉鸡蛋等营养品,她到底吃进肚里多少也不得而知?或许被她偷偷拿到乡下贴补自己的孩子也说不定?她又能说会道,编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哄得父母对她信之不疑。否则,也不会继续让她给我妹妹当奶妈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身子弱,我断奶时间很晚。直到妹妹出生后,才让我断奶,由尤小妹喂我妹妹。期间,还请了其他奶妈来喂我。因为后来听我妈讲,由于我一直不肯断奶,家里最多时曾请了两个奶妈,一个保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妹妹比我小一岁。虽然吃得是乡下人的奶,因着阴历六月半出生的缘故,一生运道顺畅。即使文革遭难随父母下放到苏北农村,她也没下地干过一天农活,而是继续上学读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全家回城后,她被分配进了毛纺厂。也没有随大流到嘈杂闷热的车间成挡车工,而是被挑选当上了毛纺染色的化验员。</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久,她没靠夜校苦读和全国会考,而是被推荐上了大学,学会了终身获益的毛纺染织技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凭着丰富的色彩知识和常年的调色经验,后来她当上了毛纺厂的总工程师。如今退休后,她学习国画也因之很快脱颖而出。无论斗方还是巨幅,她都运笔娴熟绘色斑斓,多幅作品在市里获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得不说,妹妹虽有后天努力的成分,但也离不开先天运势的赋予。可小时候妹妹就不如我幸运了。因为我不仅吃了大姑娘的初乳,还吃了好几个奶妈的奶。尽管良莠不齐,据说对启发脑筋还特别管用。而妹妹一直是“乡下人”尤小妹喂的奶,从小乖张顺从。所以,我俩一起玩,她都是“跟屁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世纪五十年代是社会主义建设的高潮。父母是个工作狂,每天早出晚归,星期天也经常加班,很少在家照顾我们,家里只能由奶妈当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尤小妹奶妈的那点事是后来房东大伯检举的,房东大伯是无锡人对女房东的习惯称呼。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利用“扯老空”的机会,给我父母耳边“吹风”。</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是孩子午睡后奶妈经常要出去,回乡下“张”(看望)自家的孩子。每次她都拎着装得满满的篮子,而回来时篮子就空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母将信将疑,等有机会证实已经晚了,因为我妹妹都要断奶了。所以,要面子的父母并没有太难为尤小妹奶妈,还多给了她几个月工钱才辞退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妹妹回忆,说这事不能“冤”尤小妹奶妈。应该是另一个叫“大阿姨”的保姆干的。三年困难时期,她是我家最后一任保姆。她为我们蒸饭,饭盒里的米粒都是烂糟糟的,下面都是水,而省下的粮食都让她悄悄送乡下去了。她还挺愚蠢,喜欢自作主张。有一次,因轻信骗子被受骗上当,让我家损失不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父亲响应政府号召,短期下放到郊区农村参加劳动锻炼。于是,那个骗子就趁机打着父亲的招牌来我家。见着大阿姨就说道:“乡下太冷,老施(指我父亲)让我来家给他拿些衣物捎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阿姨也真糊涂。她不管是否认识这个人,也不详细询问其中关节,连姓名也没问人家,就一股脑儿把父亲的哔叽呢大衣、毛料中山装和羊毛衫裤等一大批值钱衣物都交给了骗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更荒唐的是,当时与我父亲一起下乡的同事陆存生叔叔因刚来无锡,衣物也暂时存放在我家里。大阿姨就主动提议,将陆的衣物给一并捎去。那骗子自然“来得正好”,笑嘻嘻的照单全收。结果可想而知,不仅我家遭殃,还连累了陆叔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骗子抓到了,一查,原来是个剃头匠。由于常给我父亲理发,打听到了我家的地址,就趁我父亲下乡来我家行骗。谁知遇到了糊涂透顶的大阿姨,让他轻易得了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骗子还是个鸦片瘾君子,到手的东西“熬不过夜”,给他“三个不值两个”的换成鸦片抽了。真是“杀杀不见血,剥剥一层皮”,再想要他索赔那是“天方夜谭”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受此惨重损失,我父母有苦说不出。可大阿姨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还能要求她怎样?只能咽到肚里自认倒霉。正好大跃进时期,开始批判雇保姆当佣人是剥削思想,所以将她“回头”(辞退)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三、年少早当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父母平时工作忙,即使星期天也不知忙啥?很少在家照顾我们。开始家里还能请保姆,帮助我们做饭洗衣。由于三年自然灾害,城市居民的粮食定量都很紧张,而保姆都是农村户口,乡下种的粮食尚不够自己家里吃,怎能再带到城里?所以,保姆进城务工,本意就想减少家里的一份口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好在我父母都是干部,配额的口粮足够。他们早起晚归,基本上都在工厂食堂吃饭,每月都能省下粮票来。起先我和妹妹因为年纪小,饭量也小,定量配给自然不成问题。所以,保姆与我们同吃同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着我们年龄的增大,身子骨开始发育,饭量也日渐增大。再加有些保姆(保姆也经常换)手脚不干净,还要克扣一些粮食捎回农村家里。这样,我家的定粮就有点不够吃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特别是那位“大阿姨”保姆做得更为“夸张”,为了设法多克扣些粮食,她就在蒸饭的饭盒里少加粮食多加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结果,蒸好的米饭虽然满满一大盒,可膨胀的米粒根本没有“骨子”。饭盒底下全是水,而米饭烂遭遭的,实在难以下咽,更不要说填饱肚子了。房东大伯实在看不下去,就经常指责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着困难年景的加剧,保姆也请不起了。据说上面已有人传话,说请保姆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必须予以纠正。于是,批判旧思想,树立新风尚,雇保姆成了资产阶级思想的表现而受到众人“批嘴”(唾弃),许多人家开始把保姆辞退了。正好我家发生了“骗子事件”,于是就随大流将保姆辞退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我们兄妹已经上小学。中饭可以在学校解决,晚饭则成了问题。由于父母每天工作很晚,基本不回家吃饭。没了保姆给我们做饭,父母只能安排我们兄妹吃食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食堂在离家不远的红星桥逸下,就在红星电影院对面。大概是街道承办的,门面不大,既对外营业,也承接学生搭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母每月给我们买好饭菜票,交由妹妹掌握。因为妹妹比我细心又会“过日子”,她会根据当月天数,掌握每天开销的额度,防止超支。如果换成我来执掌,肯定见了好菜就忍不住出手。寅吃卯粮,只怕没到月底就捉襟见肘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学校和食堂正好地处南北,来回路程超过一公里。于是,每天早上,我和妹妹相伴上东林小学。晚上放学就一起到吉祥桥堍下吃食堂。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除了节假日每天都是如此。所以,我们兄妹的感情特别深,一直延续到今天。不过,当时我仗着哥哥身份,总喜欢欺负妹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个年月饭菜很简单。米饭是用紫酱颜色的陶瓷钵头蒸的,分二两和三两一钵头。菜以素的为主,大概每周我们会买一个荤菜。这个全凭妹妹算计,以保证当月不会超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我当时最喜欢吃面条了,浇头是红烧猪肚肠,又便宜又好吃。可妹妹不喜欢吃面条,所以我俩经常为此争执。</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为食堂在桥堍下,地址有点偏,人流量不大,尤其是晚上,供应量就更少。所以,若去晚了就没有菜供应了(饭可以隔夜)。虽然我和妹妹的放学时间基本一致,但由于我贪玩,再加上有时“关夜学”给老师留下来,往往都是我晚回家。因此,为防止没有菜供应,就由妹妹先去饭堂打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据后来妹妹回忆,有一次她去晚了,食堂里的蔬菜只剩下辣椒了,妹妹无奈只得买了一碟。等到我到了食堂一看,臭脾气马上发作,将辣椒狠狠地塞到妹妹的嘴巴里,辣得她哇哇大哭,小嘴都肿了起来。她对这件事印象特别深。而干了坏事的我,却早就忘得“阴干阳尽”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后来我们就尝试自己做饭。这样,房东大伯就成了我们的启蒙老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房东大伯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对我们兄妹俩一直关怀有加。特别是在生活上,经常照顾我们。有了好东西或是烧了好菜,总要给我们尝尝。</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见我们小小年纪就要自理生活,非常同情,经常帮助我们,还教会了我们许多的生活常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妹妹手巧,学习烧菜。而我嫌烦,除了洗碗,就负责烧水灌热水瓶(父母晚上回家洗漱用)和封炉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妹妹学烧菜很有天赋,厨艺水平随着年龄增长是越来越高,让我这个当哥哥的口福不浅。她经常对我说,要论烧菜技术,还是小时候由房东大伯手把手教出来的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任务虽不如烧菜那么复杂,但也很“艰巨”。因为那时都用煤球炉子,而“生炉子”和“封炉子”可是一项技术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刚开始,我的封炉子技术实在太差,一晚上过来炉子基本都熄火了。父母起得早,一看炉子熄火了,嘴里叨咕几句就上班走了。因为他们可以在途中外买,或者赶到工厂食堂吃。而我和妹妹则心急火燎,就怕生火煮饭耽误上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时,房东大伯总是笑呵呵地说:“不急!不急!先在我家的炉子上烧吧”。</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上放学回家后,我就赶紧“生炉子”。炉子生火的材料倒不缺乏,楼梯间里有的是烧浴室用的稻草和木块。可生火这个差事不好干,至今那烟熏火燎的情景还让我头疼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从楼梯间抱来一大捆稻草和木块,先清理了煤球炉里的残渣后,开始往炉膛里塞进稻草和木块。为了更容易燃烧,我还在上面倒上一些煤油。那时,为了防备停电,家家都备有使用煤油的灯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后,我将手中的火柴一划,伸进煤球炉下方的进口。稻草首先点燃了,我用扇子猛扇,黑色的浓烟和红红的火苗开始从炉子上方窜出来,木块很快开始燃烧了。顾不得浓烟呛鼻,我手忙脚乱地往炉膛里添加一颗又一颗机制煤球,炉膛里很快堆满了煤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正指望炉子已经“生”好了,谁知不一会儿,不见炉膛再有火苗窜出,只有一团团浓烟往上猛窜。接着,顺着风向就旋转着往我脸上扑来。顿时,呛得我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慌忙扔下扇子躲避到一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时再看,煤球炉连火星也不冒了,只剩下滚滚的浓烟不停地从炉膛里往外涌。原来,刚才炉子里浇上的煤油此刻都被烧尽了,只剩下稻草木柴的余烬仍旧在发威。房东大伯看着我被烟火缭绕过的五花脸,笑呵呵地说:“我来教你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罢,她将炉膛里太多的柴草拿出来,将里面剩余的几块木块搭成人字状并浇上些煤油。然后抓起一把稻草点燃后,塞进炉子下方的进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火很快燃烧起木块,她边摇扇子边指导我:“煤球炉生火后,燃烧需要不断补充氧气。之前你将灶膛塞紧了,造成上下不通气,怎能不熄火”!她又指点道:“你应该根据风向,调准煤球炉的位置,将炉子进口对准风口。这样,即可以通过自然风加大炉膛进风力,省些你煽扇子的力气。还可以避免灶膛冒出的浓烟,飘到脸上呛着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着她根据火候开始添加煤球,边做示范边道:“何时添加煤球也有讲究,只能当炉子膛壁烧红后,才可以添加煤球。而且要一个一个地添加,不能堵塞炉膛。</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同时还要注意观察烟尘,当烟尘由黑转白,慢慢变成缕缕轻烟时,炉子就生好了”。果然,经她一番指导,煤球炉很快生好了。我仔细地琢磨房东大伯的话,慢慢地摸索生炉子的诀窍,不断地总结过程经验。后来,我“生”的煤球炉又快又好,而且再也不会吃烟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以后,随着普通煤球过渡到蜂窝煤球,生炉子就更方便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遇到炉子熄火了,房东大伯就笑呵呵地用火钳从自家炉子里夹出一个烧红的蜂窝煤球,直接放进我的炉子里。或者,由我将一个新蜂窝煤球放进她的炉子“过完火”再取回来。然后,只需我再往上面添一个新蜂窝煤球,炉子很快就燃旺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总是生炉子也不是个头啊?毕竟只有保证煤球炉一晚上不熄火才是关键。所以,我必须掌握“封炉子”的窍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至于如何掌握其中的秘诀,完全是靠自己根据不断失败的教训,总结摸索才成功的。因为各家的煤球炉都有差异,房东大伯的经验只能作为参考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开始,我家煤球炉使用普通的机制煤球,一个个椭圆形的如鸡蛋般大小。“封炉子”前,我先将炉膛里加进若干个生煤球,然后用平时收集的煤屑倒在泥瓦盆里,倒上水用煤铲调和,做成半稀不干的煤饼,盖在炉膛的上面,四周用煤铲压实抹平,不留缝隙。然后,在煤饼的中央用火钎通一食指粗的圆孔,保证炉膛上下能通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至于开孔的大小,则是通过不断实践总结的。孔径大了,炉膛太通气,一晚过后煤球都烧尽熄火了。孔径太小,炉膛通气不够,炉子就被“闷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为煤球是凭证供应的,经常熄火生火肯定费煤。为了节约用煤,我还曾自己学做煤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次购进煤球时,地上总会散落下许多煤灰和碎煤球。再加上收集炉子熄火后没燃尽的煤球,将它们拍碎成粉归拢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用水将这些煤球灰调成半干半湿的煤浆,然后用旧锅勺一勺一勺舀出来,间隔整齐地排列在院子里向阳的地上。经过太阳的暴晒,它们就成了煤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些自做的煤球虽然外表不好看,烧起来却也顶用。以后,我家换成了蜂窝煤球炉,上面不再用煤饼封盖,而是靠煤球炉灶进口的移门来掌握炉膛上下的通气,这样就简单多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封炉子”前,先将炉膛最下面那个基本燃尽的蜂窝煤用火钳夹出来,将未燃尽的蜂窝煤顺序而下,然后在最上面放入新的蜂窝煤。接着关上炉灶进口的移门,仅在门边上露出一条细缝,以保证炉膛上下的通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为了保证炉灶一晚上不熄火,关键的诀窍就在于掌握门缝的大小。门缝大了炉膛太通气,一晚上煤球就会燃尽熄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反之,门缝太小炉膛通气不够,炉灶就被“闷死”了。经过多次的失败和成功,我基本做到了每天不耽误做早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除了掌握移门缝隙的大小外,我还在新添加蜂窝煤时,先用火钳夹着蜂窝煤在泥盆中浸一下水,这是我参考湿煤饼想出来的新点子。至于浸水时间长短,则是通过不断摸索才掌握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经过不断的实践,每天早上一移开灶门,煤球炉总是很快旺旺地燃烧起来,父母的早饭也有着落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以后,随着蜂窝煤球炉的升级换代,从简易的,到节能的,还有最新颖的宜兴陶瓷节能灶。每次换炉灶,都要费我一番摸索,慢慢掌握个中诀窍。再后来,因我封的炉灶从不熄火,连父母都要请教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看来,吃过大姑娘奶的聪明劲在我身上还不断发挥余热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我家从新彩路搬到了大成巷,但我和妹妹的分工一直很明确。她烧饭做菜,我洗碗封炉子,各自履行职责,干得有模有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再没有房东大伯来指点我们,但熟能生巧,我俩的本事都大有长进,根本不再需要大人操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文中部分图片来自网络下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