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猫是妻捡回来的。</p><p class="ql-block">上班的路上需要经过天桥,穿过天桥就是一栋红墙灰瓦的老房子。旧式的平房建筑,约摸四米来高,歇山顶的屋檐长长地伸出来。这只小猫就躺在屋檐下路边的泥地上,奄奄一息。幸亏房子周边都是几十年的树,泥地得以保留,小猫才有机会留下一口气,等待命运的安排。</p><p class="ql-block">为了让人能发现它,这只小猫在掉下来后应该还挣扎地爬了几步。因为妻发现它时,它躺在路边上。越卑微的生命为了存活越需要竭尽全力。它终于等到有人发现它,有人出手帮助它。它的一只眼已无力睁开,眼神已经黯淡,真的快要死了。</p><p class="ql-block">妻把它带回科室,同事找了件旧衣服,给它做了个窝,它躺在那里,干瘪的躯体起伏着,挣扎着竖起头。同事又给它喂了些牛奶,眼里渐渐有了点光泽。然而这样的状态是不足以让它在无人看护的自然环境里生存的,放在科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几位同事虽有心收养,却也各有难处,三天后,妻把它带回了家。</p><p class="ql-block">我们带它到动物医院做了体检。它还太小,不到一个月大,还洗不了澡,也打不了疫苗。所幸并无内伤,眼睛的外伤每日上药即可。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让它恢复。我已给它想好名字,回家的路上,我对大家说,“以后就叫它丑丑吧”。在每天羊奶粉和猫粮的充填下,丑丑的肚子终于饱满起来,一身的黑毛虽然杂乱但也渐渐有了光泽,眼睛也慢慢睁开,神情里的恐惧与淡漠慢慢散去。一周以后,它已经能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上一截,可以自己喝水进食,不再需要我们喂食。我们又给它买了猫砂和窝,给它搭了木架锻炼攀爬。就这样,在完成六平米的空间改造后,它的起居和吃喝拉撒都已安置妥当,成长就此走上正轨。</p> <p class="ql-block">丑丑俨然成了我们家的一员。而且地位在稳步提升。这从它来到我们这个家庭后短短三周内的数次更名可窥一斑。丑丑的称呼存在了一周,就被花花替代。小猫的右耳有很多黄褐色的毛斑,腰腹部也一样,拉长了身躯后,很有点花豹的影子。两周以后,花花的活力恢复,会围着你的脚边蹦跳啃咬,眼睛里露出呆萌又顽皮的撒娇。女儿已经和它混熟,每天散学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逗它玩耍。她觉得它特别可爱,就把它改名为乖乖,并一直延续下来。</p><p class="ql-block">在吃喝不愁的生活下,乖乖的身材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每天都在成长。它的四肢越发修长,前掌的肉垫日渐厚实,前爪长长的趾甲挂着倒钩。它每天不断探索着爬高爬低,跳上跃下。有时候前爪的倒钩挂在窗帘布上不能解脱,象单手抓杠荡着秋千。眼睛睁得大且圆,黄绿色的瞳灼灼放光,又惊又喜。它对由静转动的东西反应特别敏锐。我拿一片枕套在它前面走,它就来抓。我把枕套提高了在它眼前晃,它就扭过来、转过去地盯着,猛地一跃来扑,扑空了摔在地板上,砰砰地响,它也乐之不疲。它越来越喜欢粘着我们,赶着我们的脚乐颠颠地跑,好几次因为担心踩到它差点摔倒。它把后肢立起来时,前爪已经能攀住座椅的边缘。它就前爪拽后抓蹬,撑着脖子使劲,努力地爬上来。你假装生气地驱赶它,它扭身跳下一溜烟跑的远远的,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露出小脑袋鼓着眼睛望着你。耐不住一会,就匍匐着身子,亦步亦趋地向你靠近。你一跺脚,它就像装了弹簧,转身逃去。如此这般几个来回,它知道你不会责怪它,就大胆地靠近你,举起它的前爪作势来拍,你要是再逗一下它,它就又开始撒欢了。</p> <p class="ql-block">乖乖的精力需要释放。每日得闲时,我就带它到楼下,让它感受花草树木的芳香和泥土的气息,让它倾听鸟雀的嘈喳和昆虫的低鸣。人天生容易被动物吸引,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乖乖的出现很容易被围观。它还是有些惶恐,可能是还小的缘故吧。在楼下时它从不乱跑,就在离我们不远处,一左一右交替地迈着方步,不紧不慢。有时候又驻足,闻闻嗅嗅,有时又竖起脖子来凝视着,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新鲜的环境带来的新奇在它的眼神里闪烁。我又把它放在杨梅树低矮的树丫上,检验它的攀爬和平衡。它就用爪子紧紧地扣住枝干,身子伏下来,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喵喵地对着你叫。一直叫到你于心不忍地伸出手,它就迅速地把前爪搭过来。</p> <p class="ql-block">人与动物的交往久矣,很难说得清是我们更需要它们、还是它们更需要我们。小时候养猫,我们并不拘束它的自由。它替我们捕鼠,陪我们玩耍。它翻窗跳檐,来去自如。但有饥寒风雨,仍有一家灯火护它平安。彼此需要却不彼此占有。现在的境况却已大不相同,它们更多是以宠物的身份宅在我们的家里。但不违逆本性应该还是合适的相处之道,蜗居的方寸之间终究不是它的天地。总有一日,当它足够强大,乖乖还是要跳出这窄窄屋檐,回归它的大千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