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撮箕湾”的“狗娃子”【作者/巴山豆】

巴人文艺

老话常说“屋基出！”，这句话应该是贬义的。哪家出了孝子、好人好事，人们都说他们那里地形生得好、风水好，民风纯正；要是哪家出了个大学生或大人物当地人都习惯说他们屋里祖坟山“开了‘彻’”冒青烟了。都说一些恭维好听的话。

狗娃子应该算是“屋基出”了，父辈做贼他也一点没有失去他父亲的基因接着玩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情。当地人背后说狗娃子接得起他父亲的脚脚，比他父亲还厉害些，六亲不认，见啥子偷啥子，劳力又好，偷盗技术已经超过他父亲了。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说。

一

狗娃子家住在一个叫“撮箕湾”的地方，这里四周被小山丘围着，山梁上有很多土坟堆，有白骨露出，被人们称为“烂渣坟”，经常有狼和野狗出没，一条羊肠小道从屋前绕过。这里特别僻静，只有他们一家人居住，三间矮矮的瓦房有些破旧不堪了，这可能是祖辈留下来的唯一产业。解放前，“撮箕湾”住过棒老二（土匪），棒老二四处为非作歹，祸害乡民。狗娃子的爷爷也当过棒老二，其父亲从小就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和“熏陶”……

“撮箕湾”一直被人们称之为“凶险之地”，是出恶人和坏人的地方。新中国成立后，这里的棒老二被人民政府彻底消灭了。这里虽然不是屋是人空，但只有狗娃子的父辈等几个人住在这里。

狗娃子的父亲可是当地出了名的“贼娃子”（偷盗），偷猪、偷牛、偷鸡鸭、偷粮食，在十冬腊月里偷腊肉......那一年，在人民公社时期，他伙同另外两个人偷了别的大队的两头耕牛，被判了10几年徒刑，还未等到刑期满，就病死在了监狱。那时候偷耕牛可算是破坏生产了，会受到从重从快最严厉地打击。

二

狗娃子家现有4口人吃饭。母亲既要操持着家务，又要去生产队出工干活；哥哥小学毕业，现已长大成人，在生产队里干农活；妹妹，10岁，只读了个小学二年级就缀学了，一直在家煮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狗娃子的母亲说女娃用不着读书，读再高的书也是别人家的人，“瞎子点灯别费蜡！”。

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狗娃子的父亲是劳改犯，由于狗娃子的家庭历史不好，公社革委会和大队干部不准狗娃子读书。就这样狗娃子小学只读到五年级上册，就停学了。狗娃子年龄虽小，但身体发育有点猛，还不到14岁，就有1米6几的个头，身体长得特别壮实，也跟着母亲和哥哥在生产队里出工做活路了。

狗娃子的哥哥小名叫“祥娃”，个子也很高，在生产队里干农活可是一把好手，犁田、栽秧、达谷、担粪样样都能干，乡亲们夸他是个好青年。本大队一位姑娘喜欢他，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可这位姑娘的父亲却不同意，说“祥娃”家的历史不好，父亲是“强盗”、劳改犯，爷爷是土匪，弟弟从小就学着偷别人家的东西，祖祖辈辈的名声都不好。最嫌弃“祥娃”是“撮箕湾”的人，他说“撮箕湾”是不会出好人的。生产队有很多人都说“祥娃”人不错，不像是他父亲和爷爷那种人。“祥娃”经常教育狗娃子，有一次狗娃子偷别人家的东西，还挨了他的打的。有好心人跟“祥娃”的“岳父”做工作，叫他同意了这门亲事，而“祥娃”的“岳父”开出了条件，要“祥娃”搬出“撮箕湾”到外面来修房子单独住。“祥娃”很快答应了他“岳父”的条件，搬出“撮箕湾”，在“撮箕湾”外面的山梁上修了房子，“祥娃”才结成了婚。如今儿孙满堂，已至耄耋，一生勤劳正派，人们都说他是好人。

三

“撮箕湾”三个字虽然在中国的版图上找不到，但在本地十里八乡还是很出名的，在人们的脑子里印象很深。他们不会误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到“撮箕湾”。说来也怪，附近的乡民是不会甚至从来都不到“撮箕湾”狗娃子家去耍的，也不欢迎狗娃子以及狗娃子家的人到自己家里来耍。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明白，对狗娃子以及狗娃子家的人人们都很排斥，心里充满着恨，充满着对“贼娃子”的恨、对坏人坏事的恨。大千世界、沧海桑田，人们做人做事凭良心，惩恶扬善是正道，美丑善恶自有分晓。

撮箕湾出土匪、强盗，出坏人、恶人真的是“屋基出”吗？这可没有合理的科学依据来证实它。但笔者认为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和从小的引导很重要，正如时代造就英雄一样。那种“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王八儿混蛋!”之说法，还是有一些道理的。笔者信奉“根正苗红”。

狗娃子跟他父亲一样，什么都偷，路边的瓜瓜小菜长大了、成熟了必将是他的“囊中之物”，从来没有客气过。周边的人晓得是他偷了的，时间长了很自然地就习惯了，从前那种谩骂抱怨慢慢地少了起来，有的还很大度地说上一句“送给‘五保户’吃了算了！”。

“宁肯和贼娃子打亲家，也不愿意与贼娃子结冤家”这是老辈们经常说的一句话。告诉人们在纷繁复杂的社会活动中，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人们都不愿意去得罪贼娃子。这就是人的一种本性的善良，不是惧怕的意思，也许是一种处事哲学。

四

贼娃子从事偷盗活动，一般都在漆黑的夜晚进行，很多人不理解的是院子里的狗为什么不叫？难道狗也睡觉了！还有就是那被偷的鸡鸭、猪、羊等牲畜，人去动它，难道它不叫、不挣扎吗？还有就是乡下夜晚四处漆黑一片，人怎么行走、牲畜怎么走？这些问题，这些不为人知、不光彩的做法，人们不愿意去打听和探讨，只是觉得很神奇而已了。

狗娃子偷牛的技术可高了。他们把牛偷去后，在牛的身上作一些“手脚”，通过做假让失主见到自家喂养了多年的牛也无法相认。

那年，狗娃子伙同他人在白果村偷了一头大水牛。他们用520胶水将水牛头部和腹部的牛毛粘拼成了一个“炫儿”，这样加工做假后，“光明正大”地把牛牵到了市场上去卖。在市场上失主认出了这头牛是他家的，但终因头上和肚子上多了一个“炫儿”而不能确认。

一般禽类、牲畜的外表长相除有特别的印记和不同外基本上是一样的，狗娃子他们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和人们的心理迷惑了失主、迷惑了他人。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和狗娃子一起偷这头水牛的人在另外一个地方作案翻了船，以案带案交代出了和狗娃子一起偷大水牛的事情。那天晚上警察包围了撮箕湾，把狗娃子的三间房子围得严严实实，但就是没有找到狗娃子。有个警察特别聪明，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股臭味，好像是“‘毛屎’臭！”（农村猪圈下面的粪坑臭），他说这天气又不反常，怎么会“‘毛屎’臭呢?”。在场的警察异口同声地说道“在‘毛屎’里面！”，好几支手电筒直射在“粪坑”里，狗娃子满身粪水从猪圈下面爬了上来……这一次，狗娃子因伙同他人盗窃耕牛，再加上以前的犯罪事实，一并量刑，被判处了5年有期徒刑。

五

“贼娃子”的眼睛有毒。那天，狗娃子在本队一个叫“陈家湾”的地方耕种自家的责任田，要到中午的时候，狗娃子还没有回家吃饭，想把剩下不多的一点活路干完，连一口水都不愿意回家去喝。口渴得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去“陈家湾”就近的一家人户要水喝。狗娃子以喝水为由直接闯进了这户人家里，这家主人见到狗娃子时，狗娃子在很不自然中连忙说道：“喝口水！”。虽然这家主人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他还是勉强地笑着说“喝嘛！”。狗娃子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利用喝水的机会就把这家人的有些情况打探清楚了。

第二天早上，这家主人发现自家喂养的10几只鸡鸭不见了，侧边的房门被人撬开后大大地敞开着，这鸡鸭应该算是被强盗偷走了。最大的是几只公鸡，每只都在6、7斤重左右，鸭子每只有3、4斤重，还有2只3、4斤重一个的生蛋种母鸡也被偷走了。按现在行情损失价值应在1000元以上。这家女主人在院子里又哭又骂，哭声凄怜，骂声句句不堪入耳，整个院子闹腾得一点都没有安宁。院子里有人问有没有外面的人或陌生人来过，那被盗鸡鸭的主人说“狗娃子”到我家里来喝过水。院子里的人都怀疑是狗娃子偷了的，这时被盗鸡鸭家主人才恍然大悟……

院子里的人说，偷鸡鸭的人有两个目的，一是吃，二是卖钱。这么多东西一下子吃不了，只有弄到街上去卖。还有就是这么多东西肯定不是一个人干的，转手的可能性大一些。这叫转移现场、也叫转移视线，这是贼娃子最基本的做法，一种反侦察能力。

当天这家主人在“撮箕湾”的山梁上找到了和他被盗的鸡相似的鸡毛，这有可能证明狗娃子就是参与偷盗鸡鸭的人。这家主人及时跟他的一个在镇上当干部的亲戚说了被盗和找到鸡毛的事情，这位干部告诉他，在赶场天要守住农贸市场卖鸡鸭的地方。

又是一个赶场天，这家主人找了7、8位特别要好的亲戚朋友简单地伪装了一下，早早地守在了农贸市场。没等多久发现狗娃子和另外一个男人背着鸡鸭摆在了摊位上，这家主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一眼认出了这些鸡鸭就是他家的……他一气之下从旁边卖大扫把的摊位上，操起一把扫把冲在了最前面使劲朝狗娃子砸去，随同的7、8个人蜂拥而上一起将狗娃子和那个男人紧紧地抓住了，连同鸡鸭一起送进了派出所。狗娃子和那个男人在派出所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作案事实，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六

狗娃子很少到地里去干活，一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30多岁了，才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山区骗了一个婆娘回来。这婆娘长得还算漂亮，身材高挑，面容好看，被狗娃子骗来时刚满20岁。狗娃子的长相还是比较帅气，身体也很强壮。虽然没读几年书，但智商和情商都是很高的。他不但偷技高，而且还以跟单身男人介绍女朋友为由，利用女人来“放飞鸽”骗取人家的钱财。狗娃子把自己的老婆送出去引诱那些如饥似渴的男人，用“放出去又跑回来”的办法，无数次地这样做着，骗取了很多男人的钱财。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最后一次失败了，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狗娃子失败了。这一次，狗娃子将自己的婆娘放出去后，这婆娘不愿意回来了。她认为被骗的男人，无论是家庭条件，还是这个男人的人品都要比狗娃子各方面好。

“悲哀！”，这是狗娃子自己说的话。从此以后，狗娃子一直未娶上老婆，凡是被他骗去家里的女人，没过上几天就离开了，周边知晓的女人都远离他，一生孤苦伶仃到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