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伊朗 （四）

志杰

摄影： 志杰

文字： 志杰

到亚兹德，多莱特阿巴德花园是必访的景点。它已作为波斯花园的一部分入选世界文化遗产。花园是萨法维王朝末期建造的当地行政首脑的官邸，借鉴了欧洲宫廷花园的风格，因地制宜地建成了一个波斯花园。最令人注目的是在官邸内建起了一个高33米的风塔，堪称伊朗最高风塔。这是传承了伊朗千年风塔的奇观。

多莱特阿巴德花园的入口处。

伊朗许多地方的夏天比较炎热，运用风动学的原理修建风塔是很普遍的。亚兹德的夏天尤其热，所以，以往的家家户户都有一个风塔。我们在参观时，不经意间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景象。所以，亚兹德又被称为“风塔之城”。

摄于亚兹德市中心。

我看到有关书上介绍，2000年前的古波斯已经在干旱的山区修建了Ghanat(我们称坎儿井)，把山上的水源顺着地形（自然的坡度）在地下深处修建暗渠，引水入城，分流到家家户户供日常使用。我曾经参观过新疆吐鲁番的坎儿井。亚兹德乃至伊朗的许多地方建风塔，其下面都会建个水池，吸收空气中的热量，以此在地下形成一个天然的空调房间。这是很神奇、很智慧的。就是在今天看来同样是绿色的、环保的天然空调。

多莱特阿巴德花园里栽了许多桑树，枝条上挂满了桑葚，许多人边走、边摘、边吃。阿明给我尝了，很甜。

这就是用大理石砌的风塔引入的出风口。避暑的人围坐在出风口的周边，享受着天然的空调带来的冷风。一座风塔可以设置多个出风口。

主厅的出风口正对着拱顶，万花筒般的美吸引着大家频频抬头。

官邸的建造大面积采用彩色玻璃拼花窗饰，这也成了一个看点。那里很少下雨，大部分时间阳光灿烂，所以有阳光穿透的彩窗必将绚丽夺目。伊斯兰教对美学和艺术的主张是反对描绘具象的，尤其是在清真寺内。所以，伊斯兰的艺术家们几百年来把抽象的纹饰和象征性的图案艺术发展得非常成熟，加上波斯细密画技艺的影响，把纹饰图案尤其是植物花卉的纹图推向极至。

伊斯兰的美学偏向于冥想的感觉。置身于五彩斑斓的房间里，冥想，将会感受到什么呢？如果是我，会想到天堂，天堂里有美丽的花园。在现实的世界里可以进入大自然的花园，在这五彩缤纷的梦幻般的花园里同样可以感受到花园的存在，天堂的存在。向善的人，离花园很近，离天堂很近。

五彩斑斓的窗扉，它的外立面同样是精致的。相不同，实为一。这是我所理解的伊斯兰教先知的圣言，美与绝对之美。

亚兹德还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即波斯古老的拜火教寂静塔。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教徒死亡后处理尸体的场所。在过去，亚兹德这样的寂静塔有多处，自大革命后已经停止使用了。据说，由于环境的变化，现在秃鹫已大量减少，这样的传统习俗也难以为继。拜火教的内部信众早已呼吁改革。

伊朗的拜火教信徒大约有2万多人，主要集中居住在亚兹德，这里的两座寂静塔将被保留，从中划出一片地用于他们的墓葬。来此，自然会联想起我国西藏地区曾经的天葬，当年听援藏回来的叶澜老师讲的时候，觉得太神奇了。相似的习俗其源头竟然来自古波斯拜火教的丧葬文化。

在两个寂静塔前的沙石地上盖起了各种土砖房，是供家属送尸体去寂静塔前临时休息的场所。尸体有专门的人用一种白马的尿液洗净后，背上去。

这里是寂静塔的顶层平台，死者的尸体放在此，等唤来的秃鹫吞噬完毕，剩下的骨头推入坑中，即走完了人生一个轮回，随着秃鹫升天了。

我们在亚兹德所见的一座拜火教寺庙。相传，大约于公元前2000年，从东南欧大草原走出的雅利安人中，有一支部落迁徙至伊朗高原，他们的后代中有一位名为琐罗亚斯德的人于公元前约6世纪在古波斯帝国创立了琐罗亚斯德教，也称拜火教。在中亚，拜火教曾有很大的影响，居鲁士二世及以后的大流士一世统治波斯时达到了巅峰，被尊为国教。直到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入侵波斯后，拜火教之神渐渐地被希腊诸神替代。萨珊王朝建立后，拜火教再度复兴。后来因阿拉伯人的入侵，伊斯兰教慢慢成为了国教，拜火教再次衰退，由于受到不断的排挤，最后只能隐居在沙漠的边缘，有一部分教徒经丝绸之路进入我国的新疆、青藏高原一带。另有一部分迁徙到印度，如今在孟买仍有十几万拜火教的信徒，他们自称为帕西人，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拜火教群体。

这是悬挂在拜火教寺庙内琐罗亚斯德的画像。

拜火教崇尚火，认为，火能创造一切，也能毁灭一切。拜火教寺庙里的圣火，据说已经燃烧了1400年。我是隔着玻璃幕墙拍摄的。

拜火教主张二元论，相信只有一个真神阿胡拉·马兹达和一个凶神安格拉·曼纽。他们原是双胞胎兄弟，先出生的是光明之神阿胡拉·马兹达，后出生的是黑暗之神安格拉·曼纽。为了辈份问题两兄弟争斗不休，这也代表了光明与黑暗的抗争。我认为，这是琐罗亚斯德在阐述人性有善也有恶，向善还是向恶取决于选择和修行。当时，拜火教是有着广泛的影响。有的书上说，基督教的十字架源自拜火教的十字，他们用来表达天地和水火。拜火教提出的末日审判也为其他的宗教所吸纳。

拜火教的标识：马兹达的双翅鹰

5月2日，我们离开亚兹德前往西南方向的重镇，古波斯帝国最早建都的地方，设拉子。在地图上没有找到连接两座古城的公路线，亚兹德处于库赫鲁德山脉的环抱中，设拉子位于扎格罗斯山脉的西麓，中间有一片沼泽地，也许是有一条不标注的军用公路，也许我的地图太旧了，往北绕行伊斯法罕是不可能的，一定是往南绕行沼泽地，所以大巴驶离亚兹德不久，可以见到雪峰。

我们行驶了4个小时才到达帕萨尔加德。中途在一个服务区吃午饭，餐厅很干净整洁，波斯式自助餐。

帕萨尔加德位于设拉子东北130公里，波斯帝国的古都遗址在那里。居鲁士大帝的陵墓历经两千多年基本完整的保存下来是个奇迹，已经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居鲁士二世是公元前500多年的古代西亚的军事家和政治家，波斯帝国的缔造者。公元前558年他被推举为阿契美尼德族的首领。公元前550年灭了曾经统治他们的米地亚王国，建立起阿契美尼德王朝，定都于帕萨尔加德。那时的西亚包括中亚和印度等地，当一个部落强大起来并打下了天下，往往以本部落的名来命名其王国的名称。统一了波斯全境之后，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将王国内分散的各部落武装力量组织起来，成为统一指挥的国家军队，于是在西亚傲视群雄。公元前546年灭了小亚细亚的强国吕底亚，随后征服了爱琴海沿岸的希腊诸城邦。公元前545年向东占领赫拉特（今阿富汗境内）。公元前539年，居鲁士二世进军两河流域，灭了新巴比伦王国。在短短的十几年内建立起西起地中海沿岸，东至锡尔河的大波斯帝国。

2500多年前，居鲁士二世及其继任者大流士一世建立大波斯帝国时，印度还是小邦国林立的历史时期。那时的埃及处于古王朝后期的衰退中。中国的东周列国正忙于互相的兼并。居鲁士二世开创的大波斯帝国是当时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跨越欧亚非三大洲，地域辽阔的帝国，其中包括了曾经孕育了人类早期灿烂文明的两河流域。当时的波斯帝国不仅扩张了领土，而且继承了人类所创造的文化。

从画册上下载复原后的居鲁士二世陵墓图。

之前，我在书上见过《居鲁士圆柱》的图片。现场拍摄的《居鲁士圆柱》是件工艺品。原物1879年在巴比伦的马尔杜克庙的遗址被发现，现在藏于大英博物馆。《居鲁士圆柱》上的锲形文字已被破译，记录了居鲁士二世占领巴比伦的故事。后世学者认为这件镌刻于2500年前的铭文是世界上最早的有关人权的文字记录，此文物弥足珍贵。居鲁士二世没有像其他的胜利者那样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被征服的地域，而是采取了非常宽容的政策。一.信仰自由；二.释放被巴比伦国王强虏来的犹太人回到耶路撒冷，并帮助他们重建圣殿；三.安抚贵族……所实施的一系列政策受到欢迎，尤其是犹太人对居鲁士二世感恩戴德。

我环视帕萨尔加德古波斯都城的遗址，虽然荒凉，仍然感慨万千。

波斯菊

车行驶了不一会就到了波斯波利斯，意思是波斯人的卫城。于公元前518年，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第四任君主大流士一世在设拉子东北方向约50公里处兴建的新王朝首都。经大流士一世及其儿子、孙子三代帝王花了70年建成，是当时世界上最宏伟的皇宫。所有的宫殿建筑都建在高约12米的地基平台上。存在了约200年后被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入侵时烧毁。当下我们所见的遗址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它是伊朗人心中的精神财富，与万里长城在中国人心中的地位一样。来此观瞻是我的一个夙愿。

整个皇宫建筑群由万国门、觐见大殿、百柱宫、宝库和大流士宫等组成。首先来到万国门，两侧门壁上分别雕琢着一只巨大的牛首神兽，显示进入帝国皇权中心的威严。我在设拉子等地的书摊上买了两本伊朗名胜古迹的画册。阿明在网上又帮我买了两册，虽然没有中文版，看了以后仍然给我有很多帮助。我选了几张图片，对照现场的拍摄和观感，很有趣味。

经过万国门便来到觐见大殿即阿帕达纳宫，无疑是最辉煌的宫殿，耗时30多年建成。有72根高达20米的圆石柱，柱身与柱头描金涂银，将大殿装饰得金碧辉煌。历经2500多年，至今仍有数根石柱挺立在那里，留给后来之人太多的遐思。

我所拍摄的大流士宫遗址。

复原后的大流士宫原貌。

波斯波利斯遗址留下了许多雕像，仔细看还是能看点端倪出来。伊朗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对波斯波利斯的研究已经很完善、很深入了，只要找到他们的研究报告来读，那些石雕里的故事都将生动显现。

这是在向大流士一世国王敬献礼物，波斯的黄金把手。

架房梁的柱头，主要有四种，双马头、双牛头、双人头和双鹰头。

我们在波斯波利斯看得很仔细，半山腰皇宫寝室遗址也爬上去看了，一直看到夕阳西下。

在参观期间遇到一对伊朗年轻的情侣，并给他俩拍了照。那对情侣看了自己的图像十分满意，离开多时，他俩还是追随过来，拿出一枚油盘希望能把照片传送过去，我们没有成功。因为伊朗没法正常使用美国的网络，他们的网络系统与我们的网络系统非专业人员不知道如何连接。我们都很惋惜。

波斯波利斯保存着人类文明的记忆。那里有太丰富的历史的、文化的、宗教的记录。在人的一生中应该去一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