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刚刚好

福慧双修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与一个地方有着莫名其妙的牵连，梦里有、醒着有、诗里亦有。我偏爱江南，仿佛是潜藏在骨子里的前世记忆，尤其是对绍兴的向往，萦绕着一种情结挥之不去，到底怎样的缘起让我一直对这片土地心心念念？是黑瓦白墙小桥流水、乌篷船、乌毡帽、乌干菜？是曲水流觞群贤毕至的兰亭、沈园里的两阙钗头凤？是青藤书屋里的徐文长、咸亨酒店前站着喝酒的孔乙己？其实，喜欢一个地方如同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是一种怦然心动、情不自禁、一种满心欢喜。

网络流行语“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不难看出江南是承载着无数人梦想的地方，而此次出行正是初夏好风景，加上出行前几天就做好了充分攻略，我们只需带上一颗心，随心而行。我和好友Y相伴一路向南，草色、树木、建筑，渐次呈现出南方的特质，高铁到达绍兴北，刚下车我迫不及待吸了一口带有绍兴墨香的空气，一进绍兴便被一种气息笼罩了，它像一个温婉的女子，柔美而轻灵，有种旖旎和婀娜。的哥自豪地数说着“越女天下白，鉴湖五月凉”的鉴湖、“天下风光数会稽“的会稽山、越王台、书圣故里、以及寻宝记、同心美食，去往预订的民宿途中满心满眼尽是绍兴的绿意斑斓，“依依河柳荫茶座，悠悠舟橹过双桥”。车窗里看着路两旁的标识和建筑，足足的江南气场和文化味道让我心跳加速，而更让我们惊奇的是，当穿过小巷走到仓桥直街寻找门牌号住宿的地方时，我和Y不约而同地喊这是青藤书屋、这是徐渭艺术馆。我心里美美的，咋就这么近那么美，我们住的民宿是水景房，房间很袖珍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但是丝毫没有影响我们快乐的心情，Y走到屋顶露台，发现乌篷船从眼前划过，还有河边三面玻璃亭茶座，隔窗看到邻家阿婆在水边浣洗，每个角落都能拍出片，依水而居正是我们想要的，挺好的！这家民宿满是江南的生活气息，附近都是本地居民的住处，第一天住在这里颇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又仿佛是小家碧玉，澄澈、朴素、温柔婉约。放下行李我们穿过大乘弄里的青藤书屋，来到鲁迅故里步行街，在昼与夜的交接之际，鲁迅故里的灯火渐渐明亮起来，夜色似白昼我们的脚步也温柔起来，Y一眼就看到“寻宝记”。人间世事仿佛只需顺遂天时，一切期许终将如约而至。我们异口同声说“咱先吃饭吧”！无需排队等候直接被领到餐桌前，“寻宝记”的装修、菜品都很文艺，灯光下食物分外有品相，我们特意点了臭豆腐、醉鸡和一壶绍兴黄酒，在异乡城市看着“家家开酒店，老少唱吴歌”的城市盛京，心花怒放，灯火里的绍兴繁华街市，光影浮动杯盏交错，彷佛穿越到宋朝，我俩品尝着网红美食，啜一口黄酒，把酒言欢，附庸着李白和贺知章的那一段风雅别致的佳话。

我们随着人流漫步在鲁迅故里街区，夜色与灯光交织下，绍兴特有的小桥流水人家进入眼前，不宽的河道上，乌篷船在桥下缓缓划过，空气中弥漫着绍兴臭豆腐的味道、咸亨酒店门前孔乙己和茴香豆，时不时有游人走进拍照打卡，耳边传来吴侬软语，最喜欢的越剧也如约飘了过来，旧时的味道足足的，流水泛着历史，石板刻着故事，古桥上载着美丽传说，仿佛旧时光不曾远去，就在昨天，就在身边。喜欢，深深的喜欢。我们在街边走走停停，忽然对面白墙上闪出一道亮光，Y赶忙推我胳膊，快看！只见鲁迅名言名句呈现在白墙之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是的，回想这两年来与Y交往甚密，一起习字、交流读书心得、一起听课，一起散步，在精神的经度和纬度上性情相投，成为了很好的知己，这次也是对绍兴有着一样的向往才得以同行。Y俊秀、通透、聪颖，也是旅途中的美景之一,Y文学诗词知识储备丰厚，我想不起来的诗词，Y随口就能接上，眼中的风景与诗人笔下的诗句不期而遇了，就那么恰如其分，简直开心得不要不要的！有时候看到美景说不出来和哪句诗词相配，我们相视而笑马上百度搜索。我不禁感慨，每个人一生中，都在寻找这样志同道合之人，如果有幸遇到一个人，发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且在人生途中能够同行，是此生最大的幸事及快事。随后我们骑上共享单车夜寻八字桥。

回到住所，我们岂能浪费楼下的玻璃厅茶座，于是，拿上茶杯，Y拿出自己绣好的茶杯垫和桌布，“悠然自在处，处处可茶席”恰好屋里摆放有书，在鲁迅故里，读读鲁迅的文章，重温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再合适不过了，已是夜深人静，我们安静地读书时，隐约听到玻璃窗外有水声，隔窗看去，原来对面阿婶在自家台阶前洗抹布，更为惊奇的是，这面玻璃窗旁边竟然有个小门，走出去就能与在水之湄的阿婆隔河对话，这样一个寂静地深夜场景，咋就那么合拍，更像是前世似曾来过，恍惚间Y说该回屋休息了，我无法表达对绍兴的喜欢了，舍不得睡觉，每一分钟都不想离开绍兴的视线，头枕着小河入眠，清晨五点钟我们醒来，扫码共享单车去书圣故里，晨光熹微Y骑车载着我，凉风从发间掠过，我们御风穿行在绍兴的街巷里，Y的脸上光芒淡定，我在身后导航，一扭头发现一长串排队的人群，同心美食早餐店就在右手边，呀！这么巧，本来还想吃早饭时导航找同心美食，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沿着解放北路一路骑行，就到了书圣故里，早晨游人甚少，大门旁几位老人在专注的晨练，Y也随着音乐有模有样的练起了八段锦，旁边的临鹅池幽静清爽，仿佛看到王羲之与谢安等好友在他家后花园饮酒赋诗戏鹅，“山间淑气催桃李，蕺里书声出院墙”慢悠悠走在蕺山书院的小路上，徜徉其中，静静感受，独立于其间，仿佛听到旧时书院里正在讲解“慎独诚意”，蓦然发现自己走过的五十年，有过错有弯路，一幕幕清晰起来，深吸一口气，人的确需要定期内省、改过。踏在青石板的小巷里，白墙上的《快雪时晴帖》《姨母帖》《得示帖》尽在眼前，墨池是王羲之刻苦练习书法使池水染墨，Y说哪有随随便便的成功，我们刚刚开始练习书法一年多，却时常懈怠，真真地惭愧呀！我无语！

古式台门，里弄小巷，石桥流水，随处可见的老房子里有多少美丽而曲折的故事呢？ 很多典故和知识闻所未闻，知识量太大了很是烧脑，Y说回家后好好消化吧！来到书圣故里才知道它的浓浓的文化味道，是积淀了几千年的文人墨客的风情从骨子里一点点浸润出来的。这里的每条巷弄极为普通，不张扬，却有一份清高与孤傲，使我沉迷，这里的美不是匆匆来匆匆去就能品味到的。我们来回穿行于巷弄里，时光在这里就是用来浪费的，我们步子极慢，沉浸式游览，生怕漏掉什么，木心说，人生在世一段旅途最本真的美好，在于遇见藏于市井生活中的烟火。其实日常生活就是艺术，是当地人狭窄的生活空间里的那满墙开得浓烈缱绻的花朵，是悠然自得的古井旁男人打水女人光着脚踩衣、是老伯晒干菜时脸上的平和淡然，是阿婆端着半碗大米粥在街上唠嗑，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诉说着生活最真实的模样，五颜六色的果蔬，活蹦乱跳的鱼虾，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她们处于市井却又远离尘嚣 ，其实我们所求的不就是这素日平常吗？一切都是刚刚好，我们都遇见了。

回返途中，排队买了同心早餐店的生煎包，骑车到周恩来祖居纪念馆，为的是以一颗崇敬的心等着第一个瞻仰伟人光辉的一生。少年的周翔宇，立下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誓言，青年的周恩来，为中华人民解放事业而艰苦斗争，老年的周总理，为新中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一起诵读了周总理的诗词“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总理心中有信仰，眼里有江山，当看到总理的题字“愿相会于中华腾飞世界时”，如今，我中华是腾飞世界了，可是他老人家却却无法看到这一天了，我不禁潸然泪下！

骑着小哈罗穿过府山直街来到越王台下，这里的早市很喧闹，几位阿婆在捡刚摘下来的大大的豆荚，Y一问才知是蚕豆是要做茴香豆的，半道上偶遇一花甲老人，见我们是外地人，主动向我们介绍了“清白亭”他说，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百姓，为民之心当关心民生疾苦。原来范仲淹曾在越州当过一年的知州，建了清白井和清白亭。这时，只听导游在给一批团队做讲解，仔细一听，范仲淹以井德喻官德，他寄语居住清白堂的官员，所守不迁，所施不私，坚守清白。时光流转，清白泉始终甘甜清冽，一如范仲淹的忧乐天下与清白德义，涨知识了，感谢遇见的那位长者的引见，不然又错过了一个修身洗心的好去处。此地，一泉“清白”越千年呐！一路小跑拾级而上，2500年前的越国历史在登上越王台后一目了然，依稀看到越王勾践在此阅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成就了春秋末年的霸主之梦，此地曾传尝胆事，我来犹忆卧薪人。突然想起了那副对联“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坚韧不拔奋发图强的精神，为中华民族所传承不息，也为绍兴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激励着一代代的后人，站在越王台上远眺俯视，山脚处府直街的集市上，早市采购还在进行中，这熙熙攘攘的人间呐！

从越王台出来，让我们更为开心的是，刚才骑的小哈罗，依然在原地安安静静地在等着我们，简直太奇妙了！沿着西小路历史街区，走过王公桥，我们来到阳明故里，这里是全国首个经考古发掘确认的王阳明居住遗址，500年前，无数船只停在伯府大埠头,船上皆是为远道而来听讲“心学”的门生。今天我们也遇到了一批胸前佩戴党徽的参观团，于是跟在他们身后，听导游的讲解阳明心学 从书中我们知道“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今天我们在明德堂前坐下，大屏在滚动播出王阳明向弟子们传播心学的过程，认真聆听一代心学大师的气息，不由让人感叹“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一定有个城市，住下来之后就哪也不想去了，那只能是绍兴，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走走看看停停，一幕幕一场场历史长卷和历代文人墨客在眼前展开，边走边记录边拍照，书圣故里和阳明故里仍旧觉得看不够，以至于延误了鲁迅故里的预约时间。Y说，随心而行、随遇而安。重新预约，踏进周家老台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感受鲁迅童年的生活场景，终于从课本里走到实地，沉浸式解读鲁迅散文名篇，寻找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和那个少年闰土，还有鲁迅“心到眼到口到” 认真读书的精神，正如Y，随身携带着书，此刻不停地拿出小本子记录着。走了几步就到了沈园，30年前我迷上了越剧，学习越剧时听茅威涛老师唱《陆游与唐婉》才知道绍兴有个沈园，那时就一直梦想着来一趟沈园，今日终于来了，追随着钗头凤这首词的脚步，径直走到诗壁前，抚摸着斑驳的老墙，一遍一遍吟诵两首钗头凤。南宋的那个春天，他们在沈园哪里相遇，说了些什么？陆游唐婉分别在写钗头凤时是怎样的心情？晚年的陆游重游沈园是怎样的伤心与落寞？徘徊在沈园，就像走在南宋，我在园林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陆游与唐琬走过的痕迹，在孤鹤厅内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桥下春波绿，惊鸿照影来，两阙钗头凤，千年爱情殇。走出孤鹤厅我清唱一曲《陆游与唐婉》，直唱到泪眼朦胧。此时我却释然了，谁的人生没有遗憾，一双眷侣终是纷飞，才有了《钗头凤》，才有了一生的怀恋，亦有了见证这段深情之始终的沈园，于是才有了我对沈园的期待，在不经意间我与一份期待已久的感动相遇了，红颜虽逝但真正的逝去是遗忘，只要不曾遗忘爱便一直在。思念至深的陆游写给唐琬的10首诗词就是见证，手机百度搜索出来一首首开始在沈园里读。

Y知晓我喜欢沈园，没有催我静静在亭内等着我。沈园5点关门，出园时微雨如丝。10首爱情诗篇款款深情，读的老天都落泪了吧！Y说，才过斜阳，又是黄昏雨，雨来的真应时，晚上我们能隔窗听雨了，我说，风来听风，雨来听雨，人生百味随意就好。烟雨江南，雨是江南的魂，上天真是眷顾我们，游走了一天，只等着傍晚才下雨，太给力了！精彩！

伴着绵绵细雨我们来到预定的民宿，花筑*五十七号院，就在仓桥直街边上，入门就是绿意盎然的庭院，院子古朴典雅，房间中式摆设，离心中远离喧嚣的生活更近了一点，使我忍不住拍照记录下这样的美好，大厅推开窗就是小桥流水人家，收拾完毕，雨已经从点点滴滴转成淅淅沥沥了，我们刚刚好坐在大厅里，贴心的老板为我们准备好了热水，一切刚刚好，喝茶、听雨、发呆，想想真是人生的小确幸。人在旅途听雨，点点入心声声入耳，光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便满心都会驻足了诗。我读出了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我说，太孤独苍凉了，不对味儿！Y接着往下读，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Y说，我觉得当下的雨是我们用来欣赏的，听雨反而听出了一份安静的心情。两位知天命的女人，活得大概就是这味道了！我们继续读：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

是啊，每一首关于下雨诗词都是有特定背景、有情感，有思想的。只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诗词储备太少了！这一场富有诗意的雨太浪漫了，我们不说话了，陶醉其间各自在听雨，感受不同的心境 然后枕着雨声酣然入睡，在五十七号院中听雨的夜晚，值得被记录。

随缘自在，随缘欢喜，就像这窗外的雨，一点一滴的下到天亮。一夜无梦，早晨被窗外滴答雨声叫醒，推开窗，旧街、青石板、青苔、雨点、薄薄青雾，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Y 醒来就说睡的真好。雨越下越大，依旧挡不住我们出发去兰亭！虽然不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但雨中的兰亭应该更有意境。曾经假想过好多种游览兰亭的情景，唯独没有想到会在雨中走进兰亭。我和Y撑着伞，过了竹制门楼，兰亭的风韵便扑面而来了，听鸟入林深，复得返自然，两边的兰草绿意葱茏，茂密的竹林格外的清雅高洁，Y今天的裙子很好看，撑着伞走在我前面，宛若戴望舒雨巷中丁香一样的姑娘。配着淅沥的雨声，我们走在鹅卵石的竹径里，默背着《兰亭集序》，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和兰亭集序中描述的一模一样，前面雨烟青雾中有一个亭子 Y说鹅池亭，果然是，居然没有游人，清幽的鹅池里，六只白鹅嘎嘎嘎朝我们走来，Y说，我们今天是包场了吗？鹅池两字，鹅瘦池肥，没有人打扰，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走近细细看认真临摹，想怎么拍照就怎么拍照，Y索性和鹅玩了起来，一只鹅仰着脖子在水中嬉戏，有点像王羲之笔下的“之”字，雨似乎停了，我继续背：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这场景在哪？Y说，不用找，流觞亭就在前面，还是没有看到游人，偌大的兰亭此时只有我们两个人，真真地沉浸式游兰亭，仔细的读着亭子里的每一幅对联，“曲水饶华筵，兰亭雨露添新色；流觞成雅集，翠竹萧疏忆古人”很符合此刻的心境，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被唤起，看“曲水流觞”，应是兰亭景区的灵魂所在，一块不大的空地上，乱石为岸，沟渠蜿蜒，清流奔涌。溪畔散布着可坐可倚的山石，似乎还透着清逸的魏晋气息，透着名士们的千年雅趣，时空似乎就在这亭子和溪水间定格了，1600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映现。我似乎看到王羲之乘兴挥毫泼墨，写下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的场景。我感受到了王羲之大喜与大悲的碰撞，以及他人生苦短的感慨和珍惜当下的心境。 古代文人玩的很浪漫，曲水流觞群贤毕至，王谢风流，魏晋遗风，悠远、灵动 、诗境、画境、书境、景幽、事雅、文妙、书绝，我找不到好词形容了！一路上石刻碑文随处可见，一路悉心领略，一路拍照留影，每一处景点都承载着悠久的历史和传说。

雨又下紧了，刚好路过俯仰亭，刚好进去避避雨。坐在亭中，仰看远山云雾迷蒙，我正俯瞰池中，Y随口读出“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再细看“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淡烟微雨锁横塘，且看无风浪。突然Y惊叫一声，只见好几条锦鲤朝我们游来，就在我们脚下，刚刚好，一切都是刚刚好，刚刚好雨下紧了，我们在亭中避雨，刚刚好坐下，鱼就向我们涌来，真是太幸运了，虽然听说鱼只有七秒记忆，但当时当地，正当其时，我们遇见了，遇见了就是欢喜，小乐即喜！此时的雨愈发大了，索性在亭中好好感受，大脑快速闪过元好问《骤雨打新荷·绿叶阴浓》　　绿叶阴浓，遍池亭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朵朵簇红罗。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而《兰亭集序》中出现三次俯仰，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避雨的同时，我和Y百度起俯仰的注释来，仰：积极进取，建功立业 俯：欣于所遇，安顿心灵，既直视当下又仰望诗和远方，在俯仰转换中寻找适合自己的安身立命的人生状态。知识量很大回家再细读。雨停了，走出俯仰亭，竹声、花香、鸟鸣，似乎每一秒光阴都是悦耳的声音，此情此景，兼有天地人心合一的喜悦，我俩脸上心中满是欢喜。

历代文人墨客纷纷临摹兰亭集序，一一在博物馆展厅摆放，耳闻不足体会书圣书法的魅力、张力和生命力，身入其中仔细揣摩方觉神妙，当心境融于技法，书法才有了神韵。书法的那些线条像是一个有生命的舞者，行云流水，酣畅淋漓，从博物馆出来，雨彻底停了，远处山谷中的烟岚在眼前弥漫着，我恍惚觉得那些魏晋名士也许还在这竹林深处，洒笑山林、临流而弹，高歌赋诗、坐看云起，对！还在，一直都在！

从兰亭打车回来，快到酒店的时候，绍兴博物馆就在左手边，时间也刚刚好。当我们准备离开绍兴时，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正如“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一切美好在悄然生长，惊喜与快乐一并浸润在我们的生命里。

2023.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