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老山 追忆芳华

钟国强

　　青春芳华永远是美好的，一代人的青葱岁月，有一代人的青春芳华。在漫漫人生道路上，青春虽然只是一小段，但当你白发苍苍回首时，你会发现曾经拥有的青春芳华依然会在记忆中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一九八四年七月十九日，响应中央军委命令，我们一军通信营368名官兵奔赴前线，参加赴滇作战。一年后，我们胜利返回湖州军营。 可要知道，离开中越边境这些年来，我们的思念曾一次次浸漫了那片土地。

　　虽然离开部队几十年了，但与军营结缘成就了我们一生割一断的思念，这种军人情结刻骨铭心，说不淸、道不明。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怀着对当年参战过地方的眷念，在原通信营老首长们的共同努力下，老战友们一起相约云南昆明，参观游览当年我们战斗过的地方，以了却多年相思之情结。

　　此次追忆活动，牵动着无数战友的心。怀着对南疆的一腔热血，带着对烈士的殷殷思念，3月19日至20日来自四面八方的战友集结于昆明雄得假日酒店。

此次重返老山活动的有原一军老首长王建其、冯涛，通信营老领导老战友和军嫂们，一行41人参加了此次重返老山之旅。

　　当我们再一次踏上云南这片红土地，回忆当年在中越边境那场战争，往事如烟。三月的昆明，白云浮动，花草飘香。有多少感念在风中摇曳，有多少情深在霞烟里更迭，又有多少往事在心里扎根，它不会随岁月的辗转而消逝，也不会随时光的流逝而远离，它只会在你的记忆里，与你如影随形，希望有一天，与它倾心遇见。 

21日上午8点离开酒店前往云南石林风景区游玩。石林距省会昆明78公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四季如春”，是世界唯一位于亚热带高原地区的喀斯特地貌风景区，素有“天下第一奇观”“石林博物馆”的美誉，是首批中国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中国国家地质公园、世界地质公园，与北京故宫、西安兵马俑、桂林山水齐名，成为中国四大旅游胜地之一。

原通信连连长徐新民三十五前后在石林的留影

  石林景区以被称为“剑状喀斯特地形”的岩溶地貌（喀斯特地貌）为主要特色。景区包括西北的步哨山、中心的大石林和小石林、南面的万年灵芝和东面的李子园箐五个片区，面积约12平方公里。其中的万年灵芝、李子园菁和步哨山是新开发的景点。深、幽、险、奇是石林景区的景观特征。进入景区内，但见石柱、石壁、石峰千姿百态，争奇竞丽。

　　这次我们来云南旅游的主要任务是要去老山，参观石林也是为了满足大部分军嫂们的要求，参战老兵当年参战结束，凯旋归来时，都来过昆明，参观过云南石林。

　　3月21日中午离开云南石林景区，下午6点到达文山州，在导游和老山向导的指引下，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原我们部队临战训练基地。但早已面目全非，当年那一排营房早不见踪影。湮没在边防部队改制和建设开放之中，但我们这些老兵依然怀念那些已不见踪迹的战区营房。年过花甲的我们，仿佛在那缀满苔藓的一砖一瓦上捕捉到当年的生息。文山的这片土地，那是我们战斗生活过半年的地方，一转身一回首，仿佛还能听见战士们训练的声音，还能听见当年的军号声。虽然三十五过去了，可它承载着我们这一代军人的青春、热血和生命。

下面是当年打仗结束回到了文山训练基地营部参战的集体照

　重返老山，祭拜烈士陵园的英灵，是所有参战老兵的情结和心愿。据了解，散布在中越边境的有十几处烈士陵园，最有代表性的当属麻栗坡烈士陵园。

  三月的风，有些温柔，清明时节的雨，有些轻愁。当年参战的部分老首长老战友及军嫂们，在老山向导—王守云（原杭州一师参战老兵）引导下，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纪念当年为国牺牲的九百多名烈士。这高高的纪念塔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圣台。在此谨向保卫祖国而英勇牺牲的烈士们致以崇高的敬礼！愿为祖国捐躯的烈士们永垂不朽  ！

　　35年后的今天，当我们再次踏进神圣肃穆的麻栗坡烈士陵园。“战友们，我们来看你们了”！一声长长的呼唤，一捧象征圣洁的菊花，寄托着我们参战官兵深深的思念。

参战一年，当年参战将士不知多少次从这里路过。每次都不由放慢车速，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在此安眠的英灵。不知为什么，稍有余暇，就想到陵园里看看，每次肃然登上那高高的石阶，双脚就格外沉重，心似隐隐作痛。

　园内安葬着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和老山地区对越防御作战牺牲的959位烈士。其中在收复老山、八里河东山战斗中牺牲的有750名。烈士中，年龄最大的35岁，最小的是一位叫李涛的山东籍战士，只有16岁

　　

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一军，由军长傅全有、政委史玉孝率领参加防御作战，战时番号14军(甲)，代号35151部队。全军参战将士26624人，参战历时一年有余，参加大小战斗一百多次，共歼敌5007人。我军有397名官兵牺牲。他们把宝贵的生命灿烂的青春留在南疆红土地里，在倒下的瞬间还仍然是那样勇敢顽强，在倒下的瞬间还设法把战斗任务托付给战友，在倒下的瞬间还牵挂着亲爹亲娘，和他们的儿女。战友们倒在了血泊里，永远地离开了与他一起生活的战友，永远离开了他的亲人，永远地离开了缤纷的人间，将绚丽的青春永远定格在二十岁左右的年轮里。牺牲的战友，还来不及看看自己的军功章，还来不及给深爱的姑娘写一封回信，他们走了，走在灿烂的年华里，走在血染的青春里，他们用热血诠释了保卫南疆的铮铮誓言，他们用生命展示了人生的豪壮。这就是“老山精神“。

　　陵园右侧，是老山作战纪念馆。馆内通过沙盘、图片以及烈士遗物、各种武器装备、文件等实物，向人们展示了参战官兵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的英勇事迹，诠释了闪耀时代光芒的”老山精神”。参加这次活动的一军首长通信营老领导老战友及军嫂们在麻栗坡烈士陵园举行祭奠英烈活动现场。

　　3月22日中午，我们抵达麻栗坡县，在县城一家老兵食堂就餐。这是文山州东南端一个不起眼的边关小城，这里是中国与越南的交通要道。当年的县城建在一条狭长的山谷里，被戏称为”一条马路几栋楼，一个警察看两头”。当年我们差不多每周要跑好几趟麻栗坡，来采购食品和蔬菜。

　　吃过中饭，前往下一站落水洞，这里是原我军前指挥所。离开了麻栗坡，汽车一路翻山越岭来到当年我们战斗生活的地方落水洞。几十年的风雨，古老的建筑已布满了风尘，久远得难以触摸，对于我们这一代军人，落水洞这个名字这辈子是不会忘怀的。时隔三十五年，当我们再次踏进这片土地，这是当年我军前指挥所，军长傅全有当年就是在这里指挥作战。下车后，我们一行人员追寻着当年的足迹，只有那苍老的青苔无言地告诉我，当年那些参战将士曾经从这小道上走过，不过走得太远太远，已经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了。

当年在落水洞临时营房门口留影

　　几经周折，我们终于找到了当年我们通信营营部战时临时钢架房的地方。当年我站在山坡上远望落水洞前面的山峰。每当战争开始，一发发炮弹火光冲天从我们头上头上飞过，下图是苏政委和我本人在落水洞的照片。

  岁月悠悠，光阴荏苒。当年在一起龙腾虎跃的青年战友，如今是垂发服戒，功成皓首。尽管如此，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我们拼搏过，我们奋斗过，我们奉献过！我们曾经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部队，奉献过了军营，奉献给了中华民族的国防事业！我们无愧于养育我们的人民，无愧于我们伟大的祖国。从一九七九年开始，在祖国南疆1300公里的边防线上，隆隆的炮弹划过黎明前的黑暗，一场震惊世界的“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了，轰鸣的炮声是复仇的怒吼，手中的钢枪是保卫祖国的誓言，冲锋的脚步是奉献祖国的忠诚，血染的战旗是胜利的召唤，年轻的军人甘用热血铸起了南疆边关界碑。

  回首往事，我们怎能忘记那如火如荼的峥嵘岁月，怎能忘记那煅石成金的革命熔炉，怎能忘记在部队朝夕相处、苦乐与共的朝朝暮暮。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廉颇老矣，犹记当时。尽管我们已经退役，我们依然怀念，我们参战老兵决不会忘记赴滇参战日日夜夜，因为这是我们的荣幸，这是我们为之而骄傲的日子，将士们英勇奋战、血染沙场，为国为民做出了很大的奉献，但我们今生无悔，我们无愧于共和国的卫士，无愧于时代的中国军人，我们铸就了军魂，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旗帜上和八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旗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下图是三十五年前我们参战老首长老战友保留的部分照片。

　　如今，当年那一栋栋钢架棚，和军用帐篷，早已湮没在边防部队建设开放之中。当年几排战区野战医院的营房，仍是依稀可见。然而，我们依然怀念那些已不见踪迹的战区临时营房。

下图：为村委书记与当年参战老兵回忆三十五前参战部队在落水洞战斗生活情况。

　在落水洞战场原址的石碑前。我们回忆着，在老山作战期间，这里曾是我军轮战部队军前指挥部，也是我们一军通信营，防化连和军野战医院所在地。当年将军们在这里运筹帷幄，沙场点兵，指挥数万大军抗击越军的反扑与袭扰，夺取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如今再也看不到当年火光冲天，枪炮声声，战争场面。离开了落水洞。因今天下午天晴，老山能见度很好。在老山向导王守云的安排下，临时改变了计划路线，大客车在经过三道湾，沿着湾湾的山间公路，向老山主峰前进。

•       远眺老山，主峰在白云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汽车一路艰难的爬行，终于到达了老山主峰脚下，老战友不管旅途疲劳，直奔老山主峰和中越边境界碑。

     老山防御作战中,涌现了一批又一批像张大权、李海欣等作战英勇顽强的烈士,他们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不惜血染战场,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习近平主席说：“对一切为国家、为民族、为和平付出宝贵生命的人们，不管时代怎样变化，我们都要永远铭记他们的牺牲和奉献。"老山，是一座英雄的山，是上百万参战将士和亲人们魂牵梦绕的神圣家园；老山精神，是一座永恒的丰碑，是新时期振兴中华民族精神的光辉站立点和伟力之源。英雄是时代的代表，是民族精神的象征，透射出的是国之魂。对英烈的态度，体现了一个民族的荣辱观和价值取向。一个失去信仰和理想追求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一个遗忘英烈埋没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

　　离别多年，难忘战友之情。不管你现在身在何方，身居何位，内心深处总会留着当年一起作战时的情景。离别的心，思念的泪，青春时光的梦，凝聚着浓浓的战友情，战友们欢快的笑容永驻心中。不管你走到天涯还是海角，唯有战友情兄弟义，是不变的牵挂和永远呼唤！

　　老山位於中国云南省文山州麻栗坡县天保镇，是一座与越南交界的山峰，8平方公里，主峰区域最高点1422米，附近有中国国家级天保口岸。

　　三十五年前我们通信营三位营长政委参加了赴滇参战，三十五年后的今天他们三位老首长又相聚老山。年过花甲的他们，看上去还是精神抖擞。

      我们通信营在长达一年的临战训练和作战中，面临通信保障点多，面广，线长的复杂恶劣环境；全体官兵发扬五种革命精神，以两山（老山、者阴山）英雄张大权，陈再林为榜样，吃大苦、耐大劳，舍己为国，英勇献身，确保了首长、机关部队联得上，炸不断，指挥畅通。共展建通信枢纽3次，开设电话站11次，载波站4次；接力站联络260次，960小时；传真收报264份，965页，发报360份，9896页；电台联络2012次，524700小时；收报450份，141566组；发报1562份，383204组；摩托员传递文件15523件；电工供电166次，4456千瓦/小时；架设员冒战火抢通线路652次；架设线路137条，共2179公里。改架线路112条68公里；革新制作作战训练器材28种307件；共行车267000公里，摩托行车127587公里。

  在这艰苦卓绝的工作中，涌现出了风雨无阻，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摩托员杜文才；机智灵活的两瓦报话员张增训；常冒炮火抢修线路的架设员徐怀勇；安全行车的好司机田国栋。电话连创造了被复线明线架设法；两瓦报话员创造了握键吹风法；内地方言通话法；等一大批优秀人物和先进事迹；为军夺取对越自卫反击作战胜利，在通信保障上做出了卓越贡献！

　　离开云南战区多年，参与当年中越边境作战的战友们，都各自走南到北，遍布全国各地。但你无论走到哪里，都找不到当年那种兄弟之间的情，找不到在集体生活的归依感。军营也永远是最亲最美的地方。部队一起生活的日子是我们这代军人永远的怀念，无论战友之间分别多久多远。内心深处无法消除对战友思念之情。深切眷恋着那绿色军营。

　

23上午参观中越边境天宝口岸，这也是我军守卫的地方，叫八里河东山。

离开天宝口岸，我们来到当年一师前指接挥所曼棍洞，和炮九师阵地交址城“曼棍洞”又称“将军洞”。位于云南麻栗坡县中越边境的老山脚下，是1984年老山战役的师部指挥所。高级将领傅全有、廖锡龙等当年曾经在此洞中指挥老山作战，“将军洞”由此得名。洞口只能单人通过，洞内却能容纳上千人。八十年代老山作战期间，师野战医院在洞外的右下边，另外还有通信、工兵、防化等部队。

　当汽车离开战区，望着远去的群山，渐行渐远了。蓦然回首，我们当年参战的战友，多数从工作岗位上退休下来了，秋去冬来，无情的岁月之轮，已把我们送到了老人的行列，经历过春的希冀，夏的热忱，秋的失意，冬的沉寂才真正悟出了，人生之味，酸甜苦辣都尝过。心里那一湾湖水，曾有风云激荡，波涛汹涌，但现在已趋于平静。看惯了天边云卷云舒，习惯了庭前花开花落，那心中的思想，那心中的期盼，有的淡漠了，有的失望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消失。

再见了老山，再见了落水洞。

　岁月无声，它偷走了我们的芳华，改变了我们的容颜。但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些时候，尘缘旧梦，似曾相识的归来；总有一些往事，不曾遗忘，有意无意的诉说着青春。“重返老山，追忆方华”也许是我们这次云南之行的初衷吧。

23晚上入住云南砚山

　　当年在中越边境作战的经历，也许那只是我们人生之旅的一个起点，每个人都在旅途中找寻属于自己的生命驿站。今生能在云南老山再次相遇就无比幸福，十分珍贵，请永远珍惜这美好的时光。人生是一场旅行，遇到谁都是一个美丽的意外，珍惜每一个可以作为战友、朋友的人。

最后特别感谢云南文山畅游旅游公司工作人员为我们这次老山之行提供的服务。特别感谢我们老战友（老山向导）王守云全程陪同，为我们寻找当年的遗址所付出的努力。如有老战友们需要重逅老山，追忆芳华可联系他本人。他的电话是13887683768。

撰写：钟国强

制作：钟国强

二0一九年三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