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咳不痛快

曹岗

看上去是阴了，但咳咳咳，依然欲罢不能。这该死的咳嗽。现在，烧退了身体不痛了口味逐渐回来了，但家里时不时响起二重奏，节律混乱的二重奏，我和老伴的。

三年多来，出门从没忘记戴口罩，快递回家都要擦洗身体，买菜多是去网上超市。我和老伴常庆幸一直没动用家里的抗原试剂盒。哪里知道，千防万防，还是破了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贼惦记我们老俩口太久了。

有些相逢真的令人措手不及而烦恼。如突然一阵风吹丢了帽子，如突然一场雨淋出一场感冒。这些日子被新冠肆意戏弄，先咳嗽，后发烧，周身酸痛，食物无味，昏昏欲睡。我再不关心什么俄乌战事了。老伴只关心热水瓶的水是不是没了。

好在我四天时结束了低烧，大概率肺没有炎症。似感冒，非感冒。因为感冒一但好了，一天比一天阳光明媚。而这场风雨后，嗓子总有痰与咳嗽不止，白痰绸而频繁，战场尸体还在慢慢清理之中。家里桌子上已经是满满一层灰了，却觉得做了好多事很累很累。有人说是后遗症，有人说是尾巴效应。

老伴没我幸运。每天，我陪老伴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吊瓶。已十天了。因为CT显示肺有炎症。一边乙酰半胱雾化助化痰，一边维C、氯化钾、阿莫西林、甲泼尼龙以及盐酸雷尼替丁吊着。住院部护士站墙上的显示屏很刺眼，几十号病人年龄显示，基本都是老头老太，数了一下，一半以上标注为上呼吸道感染(没人说新冠云云)。

社区医院的好处就是与家仅隔了一条马路，医护人员的态度很好，当然报销比例也高。闲聊中了解到，由于社区医院具有普惠与政策补助特点，医护人员的基本工资外的收入主要看工作量(住进了多少病人和掛了多少瓶子)，而大医院，更多的是跟药价特别是机器检查费有很大相关性。

吊瓶，我们选择社区中心医院。

医生说，时不时咳一咳，将是今后一段时间的主题。说起来，令人讨厌的咳嗽，曾经是我童年的恶梦，象埋在我舌根的地雷，在我喝汤急促的时候，在我吞咽苦药的时候，它便得意地炸响了。

到如今，它的面孔我不曾看清，它的家族劣迹斑斑。从乡村鼠疫，到矿山痨病，从雅典瘟疫，到威尼斯流感，那撕心裂肺的交响，写满人间悲剧。

这家伙对声乐一窍不通，却以为是人间音乐。庚子年起全球巡演，人们都宅着躲避它那单调乏味的音符。魔鬼代销的门票多烂在了手上，那是痛苦甚至诀别的邀请书。

令人讨厌的咳嗽，苍白而干涩的表演，为什么要响切月朗人静的夜晩。人间应该拥有更多的宁静。

对咳嗽的批判都是无力的。就象病人讲话总是东扯西拉的。回到当下，作为当事人，不咳不痛快——我要去咳咳咳。

2023/5/25于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