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一)

鱼七忆

　　淡淡的阳光和淡淡的阴云在窗外自由交替，床单上的蓝白条纹与光线也交织起来，有些泛白，有些昏黄。

车流的穿梭声一点点跃入天际，这声音和在教学楼旁听到的几乎一样。不一样的是，此时此刻的我没有在那些花儿身边，陪着它们绽放。也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开得烂漫了。

(一)一团圆圆的光

“小胖”在听到我喊他的时候，总会给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憨厚得可爱，嘴角让的笑意总让人想去捏捏那肉乎乎的脸。他的发型经历过短得有些像寸头的，经历过略长一些的，都十分衬这张圆圆的脸，远远看去，一团喜气。

他总是那么开心，虽然上课的时候会迷离些，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开心，运动会时一个纸箱可以玩的不亦乐乎，研学时格外高的温度熏得脸红红的也笑得灿烂，开学时给他拍照时搞怪的动作也带着肆意的欢快……

大课间的时候，小胖会带着大家排好队下楼，尽管生性也欢脱的很，但交代给他的事情都会做好。晨会时太阳很大，他会举起班牌调整到合适的高度，给我遮住让人避之不及的毒辣。当我站在多媒体前苦恼的时候，小胖总会说“老师让我来试试”，帮我解决烦恼。老师抱着什么进教室的时候，小胖会很期待地看着，期待有什么好吃的。闯了祸的时候，小胖也会敛起笑容，承认错误，也承担责任。虽然，不一定保证不再犯。

在小胖妈妈的朋友圈里，总会看到不一样的他。有他做的美食，每一道好像都让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他，看到他对美食最真挚的热爱。也有他抱着妹妹的照片，看得出来这个哥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在他怀抱里只有一点点大的小婴儿。也有他渐渐长高的样子，慢慢地他就不是“小胖”了，是一个眉眼清晰的男孩儿了。

在我眼中，他是一团圆圆的光，是最快乐最明朗的男孩，是梁芷豪。

(二)一阵爽朗的风

“乐姐”这个称呼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总归变得人尽皆知了。和小胖相比，他的快乐似乎也比别人多一些。

开学第一天竞选班干时，他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李宇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的张扬、自信、阳光，仿佛永远刻在骨子里。

课堂上，他的眼神，专注又荡漾着浅浅的暖。他的声音，有着独属于他的音色，穿越在教室的每一处。他脸上大大的弧度勾起最灿烂的笑容，一点一点将人们眼里的光点亮。红色跑道上，那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孩儿在飞速向前，阳光镀在飞扬的发丝上，岿然不动，偶尔撒下一点儿碎银，在脚下隐隐绰绰的。

孩子们都喜欢三五成群的，一起去往走廊的尽头，掀开棕色的帘子，隐没了身影。一起去操场的绿地上，围着一团坐着，嬉嬉笑笑地玩着简单的游戏，每一双眉眼都带着肆意的笑。一起去氤氲着食物气息的食堂，每张桌上都有几颗橘子或是一根香蕉，又或是几个龙眼，空气中是热闹，也是嘈杂。

这里面，也肯定都有他的声音，或快或慢的咀嚼声，或高或低的聊天声，和轻快走出去的步子。

三年的时间里，我和他说过很多话，好的坏的，刻意的无心的，愤怒的友好的，会在走廊里，栏杆旁，也会在办公室里，在家访时他的家里。

有时不禁会感慨，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光里，真的和许多人说了许多话，说得自己都快忘了时间已经流逝了这么多，快忘了孩子们都有了细微又明显的变化，无论是个子还是内心，都渐渐长大了。

而在我的印象里，他终究还是那个初见时眼里有光的孩子，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阵稚嫩而爽朗的风啊。

(三)一颗松树的种子

这个男孩儿有着格外白皙的皮肤，有着直接的目光，有着一副黑框眼镜，也有一颗如松树般坚韧的心。他身上那些初见时的内敛，关键时刻的威严，不经意的张扬都一点点浸润了漫漫的时光。

写字的时候总是趴得很低很低，手指骨节分明，似乎脑细胞用力的程度已经蔓延到指甲盖儿上，紧闭的嘴唇上泛着一点儿思索的意味，等到他突然放下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淡然的表情便挂在了脸上，眼睛还微微斜视着那些似成定局的字眼。

说话的时候有些着急，太想把知道的说出来，又或许是太想说得完美，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可有的时候又是那么坚定从容，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吐了出来。若是遇到不会的，便格外直接——“不会”。

我好像永远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上课时回答问题的声音，似乎想要穿透手中的课本。应承老师的要求时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别的话。唱国歌时的声音，表达想法时的声音都要格外令人瞩目，那是一种不惧旁人目光的声音，是眼中坚韧的力量传递到了口腔中，唇齿间的声音。

校园里有许多树，桂花树还未弥漫诱人的香气，银杏树那暖暖的落叶已被人拾起过，还有些我不太记得的树，都簇拥在小道旁，高高低低的，熙熙攘攘的，像这些永远在沸腾的孩子。那些于不同季节里捕捉光的树叶，便如同这一日日的悄然飞逝，带着一抹灰色的结束，一簇璀璨的初生。

而曾豪训，我总觉得他是一颗松树的种子，携来持久的生命力和醉人的芳华。想必在荆棘和阳光之后，他定会是一棵挺拔而坚韧的松树。

(四)一圈浪漫的水波纹

她在我的印象里，最深刻的居然是初一开学没几天的一个课间，她跑着来我身边告诉我，她喜欢语文，喜欢诗词。我想那时并不是因为喜欢我，但她急于告诉我的样子，一定代表着这个特别的女孩儿真的很想靠近我。

在几年后的初三，我也终于有机会让她站在比赛场上，用诗词去拼搏一场，去兑现我当初对她的点头致意。即便我不在现场，也能想象她身上的那股豪气，如她的名字一般——夏侯语曈。

我记得她在“每日一记”里写到我上课就像是豪放派的诗人，声音高低无法捉摸，或缓慢或急促，让人格外精神，又格外专注。其他的内容好像就记不太清，总归她对我一定是喜欢的，我自信地认为。

我记得她主动担任班会公开课的主持人之一，高高的个子站在三尺讲台上，眉目之间是一时间我都难以企及的从容，声音不紧不慢，即便是和听课的老师对话，也听不见一点儿紧张。我看着这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儿，不禁从心底钻出很多敬佩，很多欢喜，很多欣慰。

我记得她在操场上慢慢跑着的样子，我想让她快一些，再快一些，无论这是不是她需要练习的项目，心里总是想让她快一点儿。以至于最后我冲她发了脾气，于众目睽睽之下发了脾气，她眼里已然是有了泪光，却仍然按时完成了我额外给的任务，我似乎只想告诉她——其实你是可以做到的。

就像我自己说的——“时光不语，静待花开”，我是应该静静等待的。可我也明白，有的时候，时间不等人，或许方式是粗暴而直接的，但时机已经容不得我们再迷茫了。

每每漫步到鱼池旁，看着那些被鱼儿或风荡起的水波纹，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映衬着水的微凉，都让我想起那个从不远离我，给予我浪漫的姑娘。

(五)一粒缤纷的跳跳糖

跳跳糖的包装上总有一个绿色的爆炸头，表情夸张，似乎下一秒便要跳出来炸在眼前了。而里面的每一粒糖，都给人“噼里啪啦”的跳跃感，神奇而缤纷的体验。

她就给我这种感觉，有青春少女特有的俏皮明媚，有十三四岁豆蔻般的纯粹新鲜，有并不深邃的浅浅目光，有手心里泼洒的颜色渲染于白纸黑板之上。

那个在元旦汇演舞台上放射光芒的身影一点点嵌入我的心里，如水波般盈盈的眼睛，清晰的下颌线，明丽的唇色，洒脱利落的动作在红色台布的衬托下愈发烂漫了，几分钟的时间，是无比跳跃的意味，是孩子们嘴里呼喊的名字——丁睿娜。

那个在昏暗光线的黑板前手执粉笔的身影，时而停下思索，时而与协作者低语交流，时而离黑板远一些静静看着，淡淡的光影打在她的侧脸上，鼻尖的弧度像一道温柔的弯钩，整个人儿便如一幅静谧的油画，粉墨下是汹涌澎湃的能量。

作文纸摊放在讲台上，她俯下身体靠近我，声音是为难、纠结和无奈：老师我感觉我不会写环境描写。我微微抬了抬眼，瞧见那撇着的嘴角，轻笑出声：怎么不会？会是肯定会的，多写写就会了啊……后来她的作文里，总会出现一些让我一瞥就了然的句子，显然是耐着性子写出来的，景物的特点逐渐浮现在字里行间，是带有青草味的春意盎然，是袅袅而上的阵阵炊烟，是弥漫着乌云的雨天。我望了望教室窗外已然褪去的落日，合上了厚厚的一沓作文纸，停下了笔。

明媚的少女啊，神采就该是奕奕然的，嘴角就该是无畏勾起的，心就该是如一粒跳跳糖般，甜而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