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杨潇《重走》西南联大步行团湘黔滇之路

汤志俭

<p class="ql-block">  这本书是2023年3月1日在蒙自参观西南联大分校纪念馆时买的,一读就放不下。</p><p class="ql-block"> 这是作者杨潇2018年主要以徒步方式重走1938年在长沙的临时大学一部分师生以步行方式西迁至昆明的西南联合大学之路。</p><p class="ql-block"> 当年北大、清华、南开三大学卢沟桥事变后南迁至长沙,称为临时大学,在长沙也遭日军轰炸后决定继续西迁至昆明,其中挑选了300名学生和一部分老师以步行方式从长沙经益阳、常德、桃源、官庄、沅陵、晃县再经贵州的玉屏、镇远、黄平、贵定、贵阳、安顺、镇宁、晴隆、盘县再经云南的平彝、曲靖最后到达昆明。</p><p class="ql-block"> 作者杨潇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者说走就走的旅行。作为一名记者他走访过很多当年经历过的师生家属甚至还在世的本人,阅读过大量有关学生当年的日记,文章,以及一些文学作品,还有有关的各个时期的报刊杂志等等书籍资料。按照他的说法,他是一个疏离之人,他需要放下一切工作,以这种方式独处,在当年那个步行团走过的路上,在脑海里与他们跨时空神游。</p> <p class="ql-block">岳麓山秋色(拍摄于2018年11月)</p> <p class="ql-block">  背着旅行包准备从长沙出发,发现背包过于沉重,毕竟是2018年了,快递业发达,将重物分出来快递到下一站,便可以轻装上阵。</p><p class="ql-block"> 这并不是一场讲自己的旅行为主线作品,在长沙就要讲临时大学发生在长沙的前前后后、来龙去脉,不是他在跟你讲,而是那些真正的参与者(校长、教授、老师、学生等等),通过他们的日记,回忆录,当时的报刊杂志发表的文章等等来讲述。那种带入感很强,就像电影里蒙太奇手法,一下子就切换到80年前的长沙以及在长沙的临时大学所发生的各种事件,甚至一些小细节。比如作者到达长沙所住的酒店,要求前台提供一些针线,迟迟没送过来,他要出门到前台再提醒一下,前台才想起来,……不是服务态度不好,更像是长沙人不急不忙的性格使然。这一点80年前临大师生更认同。在他们的记述中,当年如果北京天津黄包车夫拉客都是一路小跑,但在长沙的车夫拉车慢吞吞像在散步,你要他快点,他说跑太快了会出汗,你要再催他会跟你急:“你下来拉吧,我看你怎么个跑法。”冬天他会说:“个样冷的天,跑出一身汗了不合算。”夏天他又:“天气个样热,何事能跑哪!”</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点就是湖南物产丰饶,吃饭便宜,而且就算是车夫这些干苦力的,也不会在吃饭方面太随便,他们在饭店点菜干饭毫不马虎,也让邻桌的学生们瞠目。</p><p class="ql-block"> 应该说临时大学在长沙的学习生活还是比较方便和适应的。当地民众也很欢迎,那些教授之间也建立了一种团结合作的力量,并把自己的工作看作是保存文明火种至关重要的力量,从而激发出更大的创造力。学生也是珍惜这样的读书机会。只是好景不长,1937年11月24日日军开始对长沙进行飞机轰炸,次年的2月再次进行轰炸……长沙临时大学决定再次迁至昆明,其中有部分学生和教授以步行的方式去往昆明。</p><p class="ql-block"> 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正好电视播出了《激情燃烧的青春》就是西南联大的有关故事。这次步行西迁的教授是清华中文系教授、著名诗人闻一多,教员许维,助教李嘉言;生物系教授、植物学家李继侗,助教吴微镒、毛应斗、郭海峰;地质系教授袁复礼,助教王钟山;南开大学教育学家黄钰生;北京大学著名化学家曾昭抡。</p><p class="ql-block"> 印象最深的就是闻一多,他不仅学识超群,还会篆刻和速写,他一路走一路写生,而且风趣幽默,这是作者杨潇通过那些学生日记或者后记中描述的。电视剧里的闻一多形象永远都是长衫眼镜大背头,显得有些刻板,甚至在行走过程中大雨也没有把他的大背头打湿弄乱。而80年前与闻先生一起行走的学生日记中却是这样描述:看见他“戴礼帽,穿中式浅色长衣,腰束黑带,斜插着大烟袋,下面绑着腿,拿着手杖,充满了仆仆风尘的意味”。也就是说他并不刻板,而且充满好奇心,看见美景要画下来,看见古迹也要画下来,在贵州的路上听说有一个被叫做火牛洞的喀斯特溶洞很漂亮,他和部分学生不怕危险进洞去看了,果然很漂亮,回来别的同学老师问,大家要他形容一下,他想了一下说:“反正很漂亮,不去看的是汉奸”。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如果电视剧编剧导演要是像杨潇这样去读大量有关真实记述和资料,可能呈现在电视剧里的闻一多会有更真实更可爱的一面。</p> <p class="ql-block">岳麓书院(摄于2018年11月)</p> <p class="ql-block">长沙街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是联大的教授们(网上下载的)</p> <p class="ql-block">  作者离开长沙按照当年湘黔滇旅行团的路线步行线路,只是时隔80年,很多东西都发生变化。从长沙~益阳~常德~桃源~官庄~沅陵~晃县一路向西,基本上都是沿着沅江走。他看到的沅江到处都是挖沙船,有的已挖到河床底部基岩,当地老乡说这样就没有鱼了,还以为他是记者希望他向上反映。这与80年前那些学子和教授的日记和回忆等的记述大相径庭,这里不仅是湘黔滇旅行团走过留下印象,还有徐霞客等古代游侠,文人雅士等等都有过记述或留下痕迹。其次是古城和古建筑破坏严重,每个地方都想打造旅游景点,却是拆旧建新再仿旧,结果不伦不类,感觉有点丧气。不过一切换到80年前的场景,或者到徐霞客笔下,你又觉得故事内容太丰富,同学老师们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越来越放松。他们的故事也越来越精彩。</p> <p class="ql-block">  到了贵州地界,首先遇到的就是天无三日晴 ,地无三里平,人无三两银。这里大部分是少数民族,苗、瑶、侗族居多。在这里到处都种罂粟,据说当时市面上“黔土”是品质最好的鸦片,学生们很痛恨很反感,有时他们还不得不被安排在烟馆住宿,饱受鸦片烟味的煎熬。他们也看到了贫民的疾苦和落后,为自己的国民的生存状态而忧心。</p><p class="ql-block"> 但是贵州的自然风景确实很漂亮,他们看到了很多奇特的地貌,壮美的瀑布和广袤的森林,又为自己的祖国美好河山而自豪,更为日军的侵略而愤慨和焦急,每到一个稍微有可能得到前线消息的地方就到处打听,尽管要滞后很多天,听到好消息就欢呼雀跃,坏消息都忧心忡忡。由于贵州境内的交通状况差,旅行团的行李和补给经常跟不上,有时一天都没有东西吃,可以说贵州这一段行程是最艰难,经历也是最痛苦的,所有人对这一段行程的记录、记忆都是最深刻的。</p><p class="ql-block"> 作者也不只是说这些,每到一地都会对这里在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件、传说,留下过哪些笔墨,文章,曾在这里有哪些发现?什么建筑比如城墙,文庙,寺庙等等。还作者来到这些地方,看到了现状,在一些县、镇政府所保留的志书和档案资料里找到的很多有价值以及背后的故事都分享给读者,这里也有他的一些经历,都很有意思。当然很多古迹,建筑都毁坏或拆迁了,也有的保留完好。</p><p class="ql-block"> 在贵州他和80年前的他们从玉屏~镇远~黄平~炉山~贵定~贵阳~安顺~镇宁~永宁~安南~盘县,是湘黔滇三省中最长的一段,当他和他们到达滇黔交界的平彝县时,地理地貌,气象气候就完全变了。</p> <p class="ql-block">山不再多了,那种稀树草原的风貌出现在眼前,天气也变得晴朗干燥。</p> <p class="ql-block">还有红土地和梯田,感觉云南就是富庶的地方了。</p> <p class="ql-block">  在云南和贵州交界的地方也就是云贵高原交界处——胜境关有很多有趣的现象,也说明了云南和贵州的气象差别,据说那里的石狮子都是朝着贵州的长满青苔,朝着云南的则满是红土。民谚说:“雨师好黔,风伯喜滇”,很多牌坊的对联都反映了这一点,最有趣的对子:“咫尺辩阴晴,足见人情真冷暖,滇黔原唇齿,何须省界太分明?”</p><p class="ql-block"> 到了云南地界日子就好过多了,休整后过曲靖、马龙很快就进入昆明。旅行团受到了热烈欢迎,那情节应该跟电视剧差不多。</p> <p class="ql-block">  2023年2月底我们在昆明参观了西南联大纪念馆,也去了蒙自参观了西南联大文学院纪念馆参观,还去看了滇越铁路中的碧色寨站,(现在因为电影《芳华》成了了网红打卡点)对于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们还是过多的受影视作品影响,不是影视作品不好,而是它需要通过虚构的人物和故事性来突出效果。直到读了这部作品,在我脑海里还原了很多事实。</p><p class="ql-block"> 作者并没有讲故事,而是通过他的行走,把80年前那群师生在那条路上和那些地方看的、想的、经历的、体会的用他们自己的日记、回忆、文章、文学作品甚至档案资料里的记载等等还原出来,还有这些地方历史上有哪些经历和过往,他们现在怎样?都用他丰富的知识储备一边行走一边呈现给读者。用他自己的话:“独行在湘黔滇道上,几位学子的日记和回忆,连同当时所有在路上留下文字的人们,一起构成了属于我的社群,你明知现实已经面目全非,但想象力与乡愁让旅行趣味不曾稍减。” 所以作者杨潇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旅行者,也不是在做着一般意义上的旅行,而是用这种蒙太奇的手法跨时空的神游,在他的这个“群”里交流。</p> <p class="ql-block">  作者在路上经常有人问他去哪里?为什么走路?也有人马上明白是徒步旅游,但有一次有人问他是不是“拉练”,让他记住了“拉练”这个词。这让我也想起了自己的一次拉练。</p><p class="ql-block"> 那是1971年年初寒假,那个年代响应号召要备战备荒,父亲所在单位也因备战迁到粤北山区。那时一些单位或者学校都会组织拉练,背上背包——被子叠成方块用绳子打成双肩背包,再斜跨一个军书包,还要用毛巾系上一个搪瓷杯子,书包里放着搪瓷碗和筷子(那时家里有饭盒的很少,也是铝制饭盒)父亲单位组织拉练三、四天,可以带上初中以上的孩子。那时我上初二,所以也积极报名参加。我们的被子花花绿绿,现在想起来颇像10年后刚进城打工的农民工。</p><p class="ql-block"> 我们沿着公路步行,一路上还搞些演习,一会说敌机来了,隐蔽。我们立马跳到路边的排水沟或者稻田里的稻草垛里,一会又说有毒气,疏散快跑。还要解下毛巾捂着口鼻使劲跑。那时的公路都是沙石公路,那个年代也没有旅游鞋,最多就是解放鞋,我好像还是穿的布鞋,一路走一路倒鞋里的沙子。第一天吃的什么饭完全不记得,就记得睡觉是在一个小学教室,把课桌拼成大通铺,男女各一间,我家没有大人参加,没人监督洗脸洗脚,倒头就睡。</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就更狼狈,第一天被子是家里大人打的背包很结实,第二天自己打背包,走几步一个背包散了,被子还有包在里面的小枕头,备用的衣服袜子散落一地,只能就地捆巴捆巴再背上,一路上都有人在重新捆背包,包括大人。从队伍的后面看就像一群残兵败将。那天下午到达一个村镇,(当时是叫公社)附近是一个瑶族村,村里看见这么多外地来的客人,把他们打的猎物2只黄猄煮给我们吃,感觉像红烧牛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吃饱了我们给村民准备了节目,这些都是事先排练的,有样板戏的段子,有独唱和合唱,还有临时编的什么三句半之类,那天还下着小雨,记得那些瑶族村民穿衣服很单薄,每人提着一个火笼(就是木制或者竹编的小笼屉,里面放着小炭盆烧着炭取暖)。大家看得津津有味。</p><p class="ql-block"> 晚上还是睡小学教室,那晚上还搞过一场紧急集合,据说我睡得太死了,大家怎么叫我都不醒,等我醒来人都跑光了,大家回来的时候发现有穿错裤子的,有扣错扣子的,也有穿错鞋的,什么洋相都有,但我也不敢笑别人,因为大家都说我在睡梦中就被敌人俘虏了。</p><p class="ql-block"> 回想这段经历倒真有点像曾经的湘黔滇旅行团的师生的旅行模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