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马合言

夜

（散文诗）

1

暮霭，从最后一缕夕阳开始迂回。

暝色渐深，太阳慢慢就老了。以致那些连绵的山岭，开始变得斑驳，像极了一幅陈年照片。

白天连着黑夜，夜就以这种悄然的方式出现，让白天悲壮地谢幕，直至黄昏消失殆尽；夜色如潮，白天的细碎已渐趋宁静，喧嚣也让位于岑寂。在苍凉的暮色里，烟云从远方飘来，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躲在漆黑背后，阻碍了人们视线，云却不知飘向何方，四周变得虚无。

尖尖的月儿，已经斜挂在树梢上；天空显得高而辽远，放大了无边无际的夜；那些风中扯起来的芦苇，荡涤着夜的孤寂与冷清；而附着在藤蔓上的露珠则刚刚湿透，夜色已经开始四下弥合……

2

河边一条大鱼，露出了背鳍，它拍打了一下水花，然后慢慢游走。水波在那一刻绽放，而大地却静止了，只有清泠的风仍然轻拂，从河面飘过，犹如生命之河在一直漫延。

断鸿声里，夜之始静。星光，刺破大地的老茧，摇曵的竹影，将虫声打碎。

关河冷落，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只蝙蝠潜进夜里，在黑夜中洞察幽微。

夜变得更静更深了，树的影子，一下子掉落在斑驳的大地上，就像唐诗宋词遗落的某些词章。

此时，天空一弯残月，点亮了夜的翅膀。漫天的星子和那浸清泠的月同饮一盏寂寞。静静夜里，怎么也找不到一首与之相匹配的诗。

3

过了立秋，夜就长了。夜凉如水，秋的夜，可比水悠长。

月满西楼，浓稠的夜色将堤岸上的柳梢拨弄得疏影横斜。月亮在酝酿深邃，残照在堤岸上影影绰绰。

立于深宵，窗外的夜色与秋天有一种相同的苍凉，而苍凉的夜却依附在低矮的屋檐下。

纤云飞渡，霜才开始凝聚。这样的月夜最有风情，于冷清中静穆，切换出一种迟暮的悲怆。夜深了，山川河流早已静谧。星星是苍穹跌落的一颗种子，然而却难以抵消夜的倾轧。

天色尽管灰暗，在黛色和微白的地平线上，天，已经开始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