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雪泥鸿爪

　　2023年5月12日（农历三月二十三日）凌晨3点15分，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5月10日、11日父亲已经无法躺在床上，只能坐着，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严重性，11日下午联系了龙岩的医生，准备转院到龙岩市第一医院，医生让我们第二天早上上去龙岩，晚上，感觉情况不对，赶紧联系龙岩的医生，在医生的建议下，漳平医生给父亲放置引流管放胸水以缓解父亲的难受，一番的折腾，父亲的病痛似乎并未缓解，依然难受，他不断用手示意我们回去休息（最后阶段父亲已经不能说话了），想着第二天要去龙岩，我回家洗了个澡，到了医院，让母亲回家休息，我跟弟弟留在医院照顾。

父亲依然只能坐着，趴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难受，让他无法躺下，不知过了多久，父亲自己躺到了病床上，期间，护士隔一阵子就来量血压，可是无论怎么都量不出血压，上心电监测，推增压药……不见父亲转好的迹象。

父亲最后阶段的情形在我的脑海中似乎是一片空白，只觉得父亲呼吸起先是急促的，却未曾听见父亲呻吟，眼睛一直闭着，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临走时，他微微睁开左眼，我站在床边，他看了看我，我却不敢看他，我不忍直视他的无助，更不相信父亲会就这么离开，我听见轻轻的咳了两声，再看心电监测，感觉似乎不对，赶紧叫醒在边上躺椅睡觉的弟弟，让他去找医生，医生来了，宣布父亲永远的离开……

 父亲是1月15日查出肺癌的，此前父亲一直咳嗽，咳了两个多月，声音发不出来了，那阵子新冠疫情严重，本以为父亲只是普通感冒，不敢去医院检查，不曾想1月15日到医院做了CT，发现竟然是肺癌，上午做CT疑似肺癌，下午做了增强CT，基本确定是肺癌，1月16日到龙岩市第一医院，本想做穿刺，没做成，18日到龙岩穿刺活检，然后是免疫组化，基因分析，希望有靶向药，可结果终究不如人意，野生型的，没有靶向药，只剩下化疗一条路了，父亲不愿意化疗，一来怕花钱，二来受罪，身边太多化疗走得更快的例子，他说回乡下吃点清凉的东西就行了。

做父亲的工作，告诉他有医保、惠闽保可以报销，花不了多少钱；另外，现在医疗进步了，化疗也没有那么可怕，几番的劝说，父亲同意了化疗，现在想来，真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三次化疗，不良反应越来越严重，吃不下，拉不出来，人越来越虚弱，其间去抓了中药，老中医把脉后说，父亲剩下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我心里一惊，虽不愿相信，却也更加担心，我打电话给我妹妹，告诉她老中医的话，对她说“西医如果说剩下三个月，多半不会准，中医说剩下三个月，恐怕情况非常不好”。

在知道父亲得的是癌症，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让父亲知道，总认为摧毁人的往往不是疾病，而是人的信念，后来瞒不住了，只能不断地开导他，也安慰自己，医学发展到今天，癌症并没有那么可怕，可最终的结果却告诉我，医学的发展永远也赶不上疾病变异的速度！

父亲对母亲说“死，我是不怕的，只是几个孩子（孙子孙女）还没长大，没法帮忙多接送几年”，这几年，因我老婆在外地工作，两个孩子跟着我，是父亲在帮我接送孩子的，每天早上，父亲早早起床，煮饭，送孩子；中午接，下午送；晚上接，给孩子洗澡，帮我洗衣服。谁曾想过，父亲当初可是连煮饭都不知道米要放水才能煮熟的人，为了我，父亲在60几岁时硬是学会洗衣、做饭、拖地等家务，而我整天在学校忙碌，总是心安理得地让父亲操劳！

爷爷是村干部，他是可以为了村里的事而顾不上家的人；父亲是长子，于是乎早早承担家庭的重担，记忆中，父亲干过专业队（扛木头）、割过松脂、种了几十年的香菇……为了大家庭，为了子女，父亲做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父亲高中毕业后，回村当了一年的代课老师，只因收入太低，不足以养家，于是辞职回家承担起家庭的重担，辛辛苦苦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年老了，还不曾享福，就匆匆离开了，留给我无尽的愧疚。

父亲尽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却是我生活最大的底气，父亲没有继续从事教育工作，我却成了一名老师，收入依然不高，但是相对安稳，买房、结婚、买车……生活的压力还是很大，每一项大的支出都离不开父亲全力的支持，父亲用自己辛勤的劳作努力托举着我的生活。

父亲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留给我无尽的遗憾与愧疚，作为儿子，只懂得一味地索取，却不曾尽孝，想尽孝时，父亲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