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在那特殊的年代,记得是1971年的夏天,那天下午生产队安排十几个劳力,到“息古垅”给水稻耘草施肥。这是山腰梯田,经常缺水,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雨,趁着田中有水,赶快耘草。社员们与往常一样,相互等待结伴成行,慢吞吞的出发了。从学校边的小溪淌水过去,那地方河床水浅,大家都在这浅滩处踩着滑溜的石头鱼贯而过,慢悠悠的。过小溪沿左岸小路,再缓缓上坡三里山路后就到了。又都坐下来休息几分钟,这已经成了惯例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有谁讲日头这么大,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嘛,等那云过来把阳光挡住了我们再开始吧。一会儿,那云把火热的太阳遮住了,凉爽多了。队长把带来的化肥撒入田中,说该下田啦,抓紧时间,下午的任务只这么多,完工了就可以回家。大家都下田弓着腰,面前是绿中带黄营养不良的水稻苗。当时的水稻已经是密植的,行列的间距小,不能用工具草耙,只能用手除去与稻苗竞争阳光和肥料的杂草,还是原始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艳阳直烤的汗流浃背,浑身湿透。带来的几大竹筒装的开水都喝光了,有人到进水源头找涧水喝着解渴,有真的是渴了,也有的不一定是…。喝完回田间还要重复着单调的动作,沉闷而又枯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有人问大伯这地名干嘛叫“息古垅”?这“息古”是本地方言翅膀的谐音,大家七嘴八舌,左顾右盼,细看一下这整片田垅的形状,有人也趁机站起来伸腰休息一下,有人说:果然像一只巨大的老鹰张开的翅膀。也有人说不像,天上的云朵你想象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这完全是主观的心理暗示,哪里像老鹰的翅膀啊!大伯说:不是“息古垅”而是“死虎垅”,这两个词方言的发音很接近。这个地方曾死过一只老虎,不知多少个年代了,口口相传的一个故事。很久以前,原来在陈埔地界,森林茂密,山上有虎豹豺狼。有文字记载的人类在陈埔这村庄中活动的历史不足千年,方圆十里陈姓的占90%,故名陈埔。在陈家来到这个村庄前,就有其他多个姓氏居住在这个地方。陈姓如何到这个地方也有传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大伯说:村庄中农户有一头健壮的公牛,农村耕牛在耕田之后通常有散养的习惯。一天这头公牛就在“死虎垅”这地方吃草,遇到老虎,牛是食草家畜,老虎是肉食猛兽,牛无伤虎心,虎有吃牛意。它已经饥肠辘辘了,要吃公牛,公牛要自卫,打斗起来了,几百个回合过后,老虎也支撑不住了。被强悍的公牛活活的顶死了,“死虎垅”因此得名。但公牛也精疲力尽,见老虎躺着不动弹,余威还在,公牛恐其反扑,仓皇往回跑。或许是感觉后面老虎一直在追赶,头也不回,越跑越快,拼命往家奔跑,到了小溪平时洗澡的深水区,猛扎到水中,由于搏斗与奔跑,大量消耗了水份和体力,体温瞬间被冷却,四肢抽筋沉到水底,可怜它再也没有浮起来,“沉牛潭”也因此得名。这地方在小学的操场上就可以看得见,“沉牛潭”就在操场对岸那棵大树下,最深处有三米,夏日有很多光屁股小孩洗澡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故事讲完了,有人问,有否此事?也许确有其事。无论怎样,故事打发了难过的时间,民间的确也流传的一句话:任是深山壮猛虎,莫惹田里水牛牯。牛虎斗,动物世界的丛林法则,是弱肉强食,公牛一定败?老虎一定胜?大多是,也有例外。自然生命亦无常。</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好像天气不大对劲,在这个季节的天气说变就变,乌云向头顶上聚拢过来。有人说要加快速度,恐怕要下大雨,大家就头上戴的一个遮阳斗笠,要加快速度。众人使出了全身的解数,总共花了一个多小时任务完成了,在平常耗时要加倍。但队长发现了一些不合格的,大雨将至,只得明天再派人来循查返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天骤然黑下来,看来要下暴雨了。大家说快赶路回家,不然下雨了,溪水上涨我们就过不去了。前几天,上游下过雨,河水比平时的浑浊,如果再下倾盆大雨,马上就会涨起来。往上游眺望,果然小溪上游长庆方向已下雨了。天上的乌云黑压压的,越来越黑了,苍穹大半边的乌云向我们的头顶压过来。本来早上是万里晴空,近午出现了几朵堡状高积云,到下午出发的时候,天上开始有白茫茫的雾气,太阳周围出现了日晕,“月晕日头日晕雨”, 没想到才过几小时,就下起了雨。不一会儿一阵雨过来了,我们开始还是小跑,后来奔跑起来,几个年轻的已经跑过“沉牛潭”,在紧挨着它东面河岸有一棵大树,从树旁沿小路往下游几十米处,就是下午上工时经过的那一段浅滩,河面相对较宽,那位置是在原小学的操场那个地方。这是我读小学的学校,它在七十年代合并到下坂小学,现在原来操场的地方盖起来一个小戏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上游下大雨了,小溪里的水更浑了,水位开始涨高。雨越下越大,阵风劲吹着。水面上顺流而下的干树叶和枯枝增多了。我和几个年轻人跑在前面。我爸和几个上了年纪的都在往前赶。 在上游三至五百米处,水面上开始出现了水墙,前面一波后面紧接着几十米又有一波,后面还有。已经跑到溪边,前一波的水已经到脚下,刚好我的发小,也跑到那地方,他大声喊:快过溪,注意石滑,脚下用力抓住。我们拼命的往溪对岸的操场奔跑,熟悉的河床,坚定的脚步,我们没有滑倒,快上岸了,水已经到膝盖处,我们终于到了操场了。回看,爸和后面几个,离岸边还有10来米。后面的还有几个,动作较慢的才刚涉溪水不远,水已经漫到大腿根部,不敢贸然前进而往回走。山洪暴涨水流湍急,弄不好会被冲到下游去,多年前也有人因此被淹死的。我父亲和几个快要上岸时,一个同伴不慎滑倒下,其他同伴帮他迅速拉起来,水已经漫到了肚脐。他们拼命往岸上走,同时被冲到下游去几十米,水还在上涨,已经漫过腹部,由于河床加深,流速减缓他们都没有倒下,离岸就差二至三米。父亲不会水,我着急的也顺着岸边的草地,伸出手中的锄头,父亲终于抓到了锄头柄,父亲脱险了。我们一直沿岸追赶还没上岸的三位,父亲说他们都会一些“狗刨”,也在离操场下游的百多米处安全的上岸,我们松了口气。不敢贸然前行的几位返回对岸往上游走,风雨声太大,用手示意,他们从上游五里外三峰村的公路桥过河。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我们都成了落汤鸡。不一会儿,小溪水涨到了操场,好在我们都平安的上岸了。这时感觉右脚趾头火辣辣的,是皮破流血了,一定是刚才脚踩鹅卵石头用力过猛,脚趾头被石头磕破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易涨易落山溪水,喜怒哀乐片刻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人生也大抵如此。</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