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赋

如晦

其一

阳春未尽，初秋流凉。素月挂枝，清露结芳。紫夜垂星，苔纹承霜。风起云追，英舒花降。

于是长灯漫漫而半掩，星汉肃肃而未暝。列霭通华于山泽，烟氲凝液于太清。濛濛细细，丁丁玲玲。初润物而瑟瑟，后击玉而琤琤。触檐而转响，凭枝而微零。积瑞于天井，泫彩于前楹。驰骛于丰康之万野，纵横于沃若之千顷。乃辟巽承坎，启阳继阴。春发则虫兽惊蛰，秋至则草木凋神。轻则薄雾触体，厚则白露凝肤。或滋于冠带，或霑于墀庑。

俄而雨如紫纱，滴如珠帘。缘灯而呈色，暨风而九迁。丝吐于天地之内，素织于乾坤之间。触枝落叶，击花离瓣。随径分流，穿巷布鲜。雅有无正之赋，风有鸡鸣之言。

于是濛转微，微转溟。溟而稍洓，洓而稍停。天门乃闭，云散雾横。若摇摇欲滴于斜枝，若曳曳犹恋于残风。视露霜之往来，随日月而枯荣。乃不知时之长短，惆怅而闻鸡声。望之月悬如故，怎知夜雨无形。

其二

秋清兮如波，月明兮如圭。花飘兮风起，叶落兮云追。灯漫漫兮半掩，星寥落兮不飞。雾霭霭兮山泽停，烟氲降兮凝辉。

甚也！浸侵田野，泛滥万顷。初润物而瑟瑟，弥暴虐而骇灵。若幽涧之涌浪，若秋潮之将行。击檐而欲响，触枝而散零。穿巷积溯而不洄，随径流转而匪停。伤炎夏之阳阿，分天地之阴冥。凋草木兮神灭，凝露霜之为形。

若乃如紫纱覆夜，落滴如帘。缘灯火而易色，承风转而不安。曾造难于我土，又凌戾而愈严。野萧条兮辽阔，云错巨而盘桓。昼萧索以昏继，夏寥落而秋玄。月未明以卅夜，雨如潮兮浩源。

凭高台兮骋望，慨《无正》之诡观。忽惊雷兮未远，震空明兮在前。心惕悚兮思断，魂须臾而九迁。祈云过而境清，愿时顺而天安。哀万民之空勤，悲临心兮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