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麦黄时

被.遗忘的人

“布谷布谷——”，当布谷鸟清脆的叫声在房前屋后响彻时，沉甸甸的金黄麦穗低下了头时，麦收季节到来了。儿时麦收时节的难忘场景又勾起我无尽的思绪…… 在我的记忆中，农民一年中的盛事莫过于麦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没有现代化的收割工具，每一粒收进粮仓的麦子，都凝聚着农民们的汗水与泪水、辛苦与幸福，每每忆起，内心都是太多太多的感慨与感动…… 割、拉、碾、晒、藏，是农村麦收季节的五步曲也称五大忙。繁重的劳动、繁琐的过程常常把身体透支到极限。割麦最累人，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麦收季节都是男女老少齐上阵，没日没夜连轴干。成年人一镰一镰割下来，再一捆一捆绑起来，小孩老人们则跟在后面“拾麦穗儿”、拣麦杆儿，都是长衣长裤“全副武装”，袖口儿裤腿儿扎得紧紧地，唯恐麦芒扎住皮肤红肿奇痒难忍！连续几天从早上四五点钟天刚蒙蒙亮到晚上黑灯瞎火儿才放镰收工，一天下来都是累的腰酸腿疼胳膊困，气都不想喘一口…… 收割下的麦子要靠肩挑或人力架子车拉运到打麦场。坡地的麦子往回挑更是艰难。坎坷不平的山路上，沉重的麦担子得左右肩不停的转换，双腿像灌铅般沉重，每担一趟，都是大汗淋漓口干舌燥；用架子车拉运相对轻松些，但装车有技巧。车厢里平放几个麦捆，然后从车两边向上左一个右一个交错压腰码起，当码到一定高度时，再用粗绳子从后面往前捆绑系紧。男壮劳力驾车，妇女跟在车后面推车抑或在前面用纤绳拉…… 收割差不多了，就选个大晴天，进行下一步一一摊场打麦。把拉回来的麦捆儿一个个解散开，平摊在场上，麦穗对麦穗一层一层压实，直到摊出一个大大的圆形，然后手持牛鞭的“牛板儿”牵着拉石磙的耕牛，一圈又一圈反复碾轧。碾轧够遍了，把麦子翻转挑挑再碾（俗成挑场儿），这样来回翻腾了几遍，麦穗上的麦粒基本全都脱落，开始起场，就是用木杈子把麦杆挑走与麦籽分离开来，再接着扬场，这可是个“技术活儿”，需巧借风向风力一锨一锨向空中有一定的弧度倾斜抛起吹走残糠杂叶，这都得有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把式”亲自干，一般人还干不了哩！ 等“老把式”把带着麦糠的麦粒扬离出来后，麦场上的后半篇文章都有妇女们来做了。晴朗的天气，把打下来的麦子铺散在麦场上，连续晒上几天，听着沙沙作响、嚼着脆脆崩崩，这说明亮晒过关了，除上缴公粮外，每家每户的麦缸麦仓都装得满满的！每到此时望着谷谷堆堆的麦子，丰收的喜悦和幸福都溢满了农人们黝黑的脸膛！一切的苦累都值得！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人们还是一镰一镰的收割，但小型脱粒机的“登场”，减去了人工碾麦挑场扬场等环节，节省了一大半人力又提高了麦收进度；再后来大型综合收割机“进村入地”，麦收基本实现机械化，农村人也彻底从繁重的麦收“五步曲”中解放出来，只要机器进地一转一响，麦子就等着拉回家了，有的连晒都不晒，直接运售到粮贩那里。 在我的记忆中，总感觉每一季麦收，对庄稼人来说都是一场残酷的考验和体力的较量，谁个不脱层皮，哪个不掉几斤肉！太阳烤黑的脸颊、麦芒刺红的双臂、布满老茧的双手……。但在那个比较辛苦艰苦的年代，麦收也让我感受到了庄稼人的齐心和对粮食的珍惜。中午吃饭时，拉牛碾场的“牛板儿”一声“挑场了”就是冲锋号，大家立刻放下饭碗不约而同直奔打麦场；夜半时分，忽然的一声惊雷就是集结号，大伙儿立马翻身起床拿着塑料袋雨帽毡等狂奔麦田或麦场，盖的盖拢的拢，常常为抢麦子淋成落汤鸡；田间地头、路途场边遗失散落的一颗麦穗，大人小孩都会弯腰捡起；每打一场麦，粗麦糠里夹杂的些许秕麦，妇女们也要收拾半天反复挑拣，颗粒归仓。而今，看着地头收割机遗剩的一片一片麦子人们不屑一顾，马路上漏洒的一堆一堆麦子无人捡收，内心就顿生几分涩涩的酸楚……。 又是一年麦黄时！又到一年麦收季！凝望着翻滚起伏的麦浪、金黄沉甸的麦穗，要麦收了依然是漂泊在外游子的一个深情真挚朴实的牵挂！纵然已找寻不到记忆中儿时的麦收场景，乡亲们也远离了麦田的守望，摆脱了麦收的繁赘，“麦熟了，你妈喊你回家割麦了”似乎也成为一种奢望与期盼！但麦子黄了熟了的夜里，麦收的忙碌场景常常在梦中回放萦绕，一片片金黄的麦田、一声声机器的轰响、一个个隆起的麦堆、一幅幅丰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