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赛记

三白

　　五月头里，天开始有点热了。“2023苏迪曼杯羽毛球赛”正式开赛。这些天天上不时会漂点雨，有微风拂过，苏城宛然有了江南的模样。

曾经是幼儿园的女同学，记得我的爱好，送我一张“苏杯”的门票。喜欢羽毛球，过去很多年里，在工作、酬酢、挣钱之间，我常常选择羽毛球。只是看到880的票价，还是觉得有点贵。

八进四的淘汰赛，上半区有日本队韩国队，下半区有中国队，有丹麦队。丹麦队有安赛龙。我喜欢安赛龙，球好，进攻与防守平衡，有点像巅峰时林丹的样子；普通话讲得也好。在中国，除了中国队，丹麦人常常享受主场待遇。他说他喜欢在中国打比赛，他说他没有来过苏州，很期待。那天在他的抖音号里我留言：“打苏杯，品苏食，祝苏州之行愉快！”

我早早到了，地铁里买了简餐，寿司加酸奶。比赛下午五点开始，奥体中心座无虚席，一万多人的体育馆满满当当。位子已经很好了，在主席台的旁边。但离球场还是有点远，看不清运动员的脸、看不清球，不时抬头看大屏幕，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坐在最顶上的人怎么看。

环顾四周只有我一个满头白发的。比赛开始，呼喊声棒棒声男高音女高音叫喊声也在比赛，此起彼伏，震得脑子嗡嗡的。我旁边、后面动静最大，包围着。那棒棒敲击声随时在我头顶上炸裂，那尖叫是机场粉丝接周杰伦的样式，分贝极高，无助而又忘我，充满了无限的奉献意愿。禁不住回头看看，是几位女生，长得娇小弱弱的样子。嘻哈风格穿衣，小巧的鼻尖上架着巨大的眼镜又有点文艺。手里挥舞着敲击棒。我有点被她们感染，夸张的问：“你们是初中生吧？”她们哈哈大笑：“是吧？是吧！是吧！”快活极了。

她们当然不会是学生。后来知道她们分别是“雅思”组合的粉丝与石宇奇的粉丝，还有李梓嘉、骆建佑她们也喜欢，说太帅了。

知道她们都是请了假，打“飞的”来苏州看比赛的。今天是第二天，上午一直看到现在。散场后相约去撸串，明天上午还要寻个场地去打球。

知道她们半决赛的票也买了，只是后天决赛票没有着落，她们说再想想办法。

我寻衅：你们会打球？哈哈，玩玩啦！她们不置可否。

我又好奇问你们从哪里来啊？她们笑笑说：“深圳啊！”分明有些自得。

 忽然想到青春无敌样子：简单、好奇、精力充沛、不计得失、无可阻挡。

　　安赛龙出场时我憋不住喊了一嗓子，他听不见。我已过了为比赛呐喊的年纪。年轻时记得有一次学院各系比赛排球，为给女同学加油，曾经喊得声带出血，喉咙哑了好几天。岁月真是毫不留情，现场中会呐喊的也都是年青人。中年以上的人大致都在平静观赛，遇比赛精彩处鼓鼓掌加油。我散漫的看着，边看边吃些东西。董桥说，中年是最尴尬的年龄：是天不亮就睡不着得年龄，只会感慨不会感动的年龄，是只会吻女人额头不会吻女人嘴唇的年龄；中年是毫无期待心的年龄，你来了也好，最好你不来。

平心而论，现场看球远没有在家看电视直播舒服，翘着腿抽着烟喝着茶、看慢镜头回放。那年在苏格兰看格拉斯哥流浪者队比赛，冒着雨，雨天里根本看不清场上在干什么。全场一直站着在唱歌，没人坐着。忽然进球了，全场顿时雷动，没等我清醒过来，被旁边一位不认得的苏格兰壮汉猛的嘞着脖子，又抱又跳又叫，腋下透着一股浓浓的苏格兰羊肉的异味。好长时间才放手。

此后几天不能有羊肉味。那场球却一直记得。这是现场看比赛的好处，现场重要的不是比赛，现场是狂欢，是催醒、燃烧、饱满、延展生命的地方，而后可以安然的睡上一觉，或许有梦。

散场了。 中国队三比零赢了，顺利进入半决赛。比赛有些松散，没有悬念。李梓嘉与安塞龙的对阵，才打了八个球，安塞龙腿部拉伤，退赛了。有点遗憾，那本来应该是一场充满激情的男人的战斗。

夜色中，人头攒动的广场上闪烁着缕缕激光，球场巨大的外墙顶上映着闪闪发光的几个大字“羽过添情 与梦同行”……

广告词写的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