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和学生时代 六

泽诺丁

<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和学生时代</p><p class="ql-block"> 白正良</p><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经风雨见世面</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件事对我鼓舞很大,那时政治运动一场接着一场,居委会经常让居民写“大字报”,要求揭发“坏人”、“坏事”,或者谈“认识”。有几位街坊找母亲,想让我帮她们写“大字报”以应付管区下派的任务。在母亲的鼓励下我就帮她们写,这一写就停不下来了,常有人拿着旧报纸来找我帮她们写 。我对此倒不觉得啥,随便写一些当时流行的套话、空话,一点儿也不难,可把母亲高兴坏了,常喜形于色地在 别人跟前夸我。其实,在我帮别人写“大字报”之前,已经会写信了,以前母亲写信都是花钱让邮局门口的代写先生写,此后都是我写。记得姐姐在兰州堂叔家帮搞家务,听兰州来平凉的熟人说,姐姐在堂叔家不顺心,心里憋屈,母亲非常忧念。因为那时口粮是定量的,每月都得按时给堂叔 寄粮票,有个月刚把20斤粮票寄走,下午姐姐就回来了,母亲赶紧让我给堂叔写信,让他把粮票寄回来,不然姐姐吃啥 ?可信发去后如石沉大海,不见堂叔音讯,只好又写第二、第三封信 ,仍杳无音讯,母亲 心里自然很憋气,就写信数落他,这封信是我记录母亲的原话,大意是堂叔做事绝情,不知报恩,他之所以有今天,还是母亲给他张罗娶的妻成的家。但还是没有回音,此后基本失去了联系。(后来“文革”时堂叔因参于要求恢复清真寺活动,被逮捕入狱,我在水电部刘家峡水电工程局时和母亲曾去看望了他家人。他出狱后我出差路过兰州时曾去看望他一次)。会写信对我学习帮助很大,加深了对生字生词的理解和记忆,感觉写作文就很容易。尝到了学以致用的甜头。</p><p class="ql-block"> 自河南寺(即兴合庄清真寺,那时叫河南寺)建成后,是我们常去的地方。礼拜殿是土木结构,在当时还是比较宏大的。水房在寺院南侧,虽然简陋但也算配套,在屋里挖有井,在井的旁边有用砖砌成的很大的火炉,上面放置两口大锅,一个烧热水,一个装凉水。井上有辘轳,寺师傅用木桶把水搅上来直接倒入锅里烧热,然后由寺师傅把水兑好灌入汤瓶或沐浴桶里供大家使用。寺师傅要不停的搅辘轳,是个力气活,很劳累。阿訇和满拉房子在寺院北侧,阿訇房子前面有一个小花池,种着竹子、柏树,还有撇什花(即地雷花)等花草。花池前面有一棵不知名字能开花的树,树冠繁茂且大,盛开浅紫色花朵,花朵硕大且开花不断,花期很长。一旦花败落地,我们只要遇到必定捡起来舔花朵的底部,觉得格外清香而甜蜜,如同尝到仙果一般。撇什花晌礼时开放,第二天上午花朵闭合,竹子和柏树生长的很快,姿态美丽,一起与花树为寺院增添了不少色彩。那时,一旦到了斋月,我每天晡礼时分都要到寺里,一是观看点汽灯,二是等开斋敲梆子。因为礼拜殿里没有电,昏礼和宵礼必须点汽灯,可点汽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先要灌好煤油,然后打气,接着给汽灯装上发光网,点着后还得经过一系列操作,等火燃烧到发光网,由桔红色慢慢变成白炽色才算点灯成功。从晡礼后开始点灯,一直点到快开斋,确实非常的麻烦。当汽灯挂到礼拜殿里不一会儿,开斋的梆子就敲响了,等候的小伙伴们一哄而散,飞快地跑回各家,真的好开心啊!入学前我曾在寺里学过阿文,母亲非常看重我念经,期待我学成当一品阿訇是她的梦想。她精心给我做了“指经棍”,她说不能用手指经,必须得用“指经棍”。所谓“指经棍”,就是把竹筷子削细,在上面缠上各种彩色丝线,非常漂亮。学了一段时间就半途而废了,母亲只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入学后有一段时间学校还允许学生参加主麻日聚礼,后来平凉开展反对封建特权运动,把清真寺关闭了,阿訇有的被抓走了,有的“集中学习”,所有宗教活动都已停止,聚礼也就不存在了。有一天中午,天气阴沉沉的,似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我在巷子里发现有人急匆匆往清真寺赶,心想是不是发生了啥事也就跟着进了寺门,看见阿訇屋门口站着许多人,个个神情凝重,窃窃私语,我上前一看,屋里有管区的人,套间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下的地上还在往外流着血……呀!出人命了啊!我顿时浑身发抖,退了出来,听屋外人说,是白有顺阿訇自杀了!说他是从“学习班”请假回来的。还有人说不应该啊!阿訇怎么能自杀呢?教门规定是不能自杀的呀!我也觉得奇怪,前些日子白有顺阿訇聚礼日讲“卧尔兹”时还对一些右派言论旗帜鲜明的进行了批判,怎么现在是这样呢……一位爱国爱教,徳高望重的阿訇究竟怎么了呢?……从此在我心里留下了始终解不开的迷。清真寺关闭后我们就很少去那里玩了。记得1958年深秋的一个傍晚,我在河南寺门口和一群小伙伴们追逐打闹,玩得正开心时,有人(记不清名字了)喊我:“小萨,恁伯回来啦!”听到喊声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喊我的人又说:“刚才我看见一个背行李的人敲恁原先家的门,我一看原来是恁伯,我就给恁伯说恁家搬到恁大姨家了……”没等她说完,我一下明白过来,拔腿就往家里跑,进家一看,嗬!屋里挤满了人,白立杰大伯正在和父亲交谈着,父亲体格微胖,脸色泛红,看样子身体尚好。邻居们一拨一拨前来看望,问长问短,一直持续到深夜,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从谈话中知道父亲是保外就医,实际上就是提前出狱。虽然父亲顾不上与我们说话,但我心情之愉悦不言而喻。这是我自上学以来头一次这么高兴。自父亲遭受冤屈后,竟然成了某些人羞辱我们的把柄,动辄以父亲的不白之冤说事,使我的心灵深处总处在压抑之中。现在好了,父亲的回归不仅减轻了母亲的负担,而且我们从此以后不再受人岐视。然而,事后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情况并没有什么变化。父亲经街道办事处安置,先后干过装卸工、拉架子车和修理皮衣等工作,连父亲自己也忍受不了政治岐视,于1960年借口到服刑单位办理正式手续为由离开了平凉,经原服刑单位介绍,安置在甘肃玉门镇采矿厂工作,后又辗转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七师128团任食堂管理员,很快由于工作出色被评为“五好职工”,兵团给家里寄来了立功喜报,全家人既高兴又安下了心。在兵团干了十几年退职回到了平凉,关于蒙冤之事,经申诉平凉法院审理认为渎职罪不成立,方予以彻底平反,平反决定发到平凉皮毛厂,要求给予经济补偿,但遭到厂领导拒绝,理由是皮毛厂与父亲原来的厂无关系。真是岂有此理,昧良心啊!难道父亲原来的厂不是皮毛厂的前身?无奈,法院只好象征性给父亲一定经济补偿才算了结。正义虽然迟到了三十年之久,但总算有了正义,可以死而瞑目了。父亲走后,生活的重担又落到母亲的肩上。不过这时姐姐开始打零工,在建筑工地打过小工,在砖瓦窑搬运过砖,在平凉食品厂切过咸菜、包过糖纸,受尽苦累。幸好这时市场开放了,母亲在自由</p><p class="ql-block">市场买上高价玉米面,蒸成窝窝头,二弟去自由市场卖,尚能赚一点微薄的收入。那时农民把落在地里的干菜叶收集起来运到城里自由市场卖,我们一有空就去自由市场捡掉到地上的菜叶,或者到处拔野菜拾柴火,以减轻母亲的负担。父亲也能数月寄回几个钱,日子就这么往前推着,何况那时大家都处在贫困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