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母亲……

老芹菜

我的心愿 今天是2023年4月15日，春天的脚步渐行渐远，我对母亲的思念越来越浓。为母亲做个美篇是我近几年搁在心里的一件事，找回记忆中的母亲，与母亲说说心里话，为她补过一个母亲节。 今年5月14日是母亲节，3天后便是母亲的忌日。我一定要赶在母亲节那天给母亲一个惊喜，了却我的心愿。 母亲的生平 母亲，严惠娟，1926年6月出生在上海市奉贤县四团镇，1949年师范毕业，5月参加工作，先后在奉贤县四团中心小学、松江军区教导大队、嵊泗特区洋山工作队、洋山区政府、参与小洋山镇反及嵊泗县政府文教科等工作。先后担任教员、文教干事、会计等职。1959～1979年在嵊泗青沙小学、菜园小学任教。1979年9月调入舟山地区供销干校，同年12月退休，1981年5月17日离世。 母亲一生是平凡的。她出身书香门第，这个出身没有给她带来光环，却给她增加了许多精神担忧和心理压力。无论生活怎样坎坷，她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热爱三尺讲台，努力教书育人，桃李遍地开花。在追悼会上，我清晰的记得，菜园小学以全体师生的名义发来唁电悼念母亲，这是对母亲最高的藵奖。 母亲一生是匆忙的。她1949年5月参加革命工作，没来得及等到享受离休待遇就匆忙地走了;站了30年讲台，没来得及领到光荣的“园丁证、没看到四个子女成家立业、没过上一个母亲节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母亲一生是艰辛的。为了投奔革命，她放弃安逸的生活，远离家乡，远离亲人，自1950年进岛后就一辈子扎根海岛。她独身一人在海岛教书、养育子女，不仅要承受生活的艰辛，还要经历政治的风雨和磨难。 母亲走了40余年，虽然走的匆忙，但没有走远，一直活在我们四个子女们的心里…… 烛光里的母亲 “烛光里的妈妈，您的眼睛为何失去了光华，烛光里的妈妈，您的腰板不再挺拔”……一首《烛光里的妈妈》，把我带入了童年时光，那是一段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既艰苦又快乐的日子。1961年母亲在青沙小学任教，父亲在上海东海舰队。那年小妹出生，和大妹一起寄养在奉贤舅妈家。听母亲说，本来让我在父亲部队上幼儿园，一切手续都已办妥。临别之际，我死活不肯，执意要跟随母亲，母亲心一软就把我带到了青沙。当时青沙没有幼儿园，我无处寄放，校长破例，在一年级的教室里多放了一张桌子，让我试读一年，我是班里最小的同学，那年我6虚岁。记得有一年儿童节，我要去县城参加演出活动，演出要求穿连衣裙。可几年前从上海带来的裙子都太短了，母亲就想办法拆了裙子的贴边用针再缝起来。那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微风透过窗帘吹来一丝丝凉意。我躺在床上，母亲坐在床沿，床边放着一盏煤油灯，灯火一闪一闪，照在母亲典雅端庄的脸上，红彤彤的，美极了！母亲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轻声地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如此温馨美丽的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直至今日仍记忆犹新…… 每年的六一儿童节，母亲都要为我拍照留影，每张照片的背面都有母亲的亲笔留言，以表达母亲对父亲的思念和对女儿的期盼…… 文革中的母亲 1963年四清运动开始，父亲因母亲的家庭出身问题转业到了嵊泗。小弟出生了，舅妈带两个妹妹也来到了母亲工作的地方～青沙，在青沙租房安家，父亲则在县城工作，每周日翻山徒步来青沙与我们团聚。1966年文革开始，一切外来人员必须清理回原籍参加运动，舅妈不得不舍下我们回了奉贤。1967年我小学毕业，初中尚未招生，我待学在家，父母就把带小弟的任务交给我。父亲从单位的仓库里辟出一间房子，算是我们在县城的家。从此，母亲则每天带着两个妹妹翻山越岭，步行4～5公里山路往返于菜园与青沙。 天有不测风云，文革的厄运悄悄降临到了我家。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单位门口贴着大字报，父亲的名字被打上三个乂乂。我把这个消息悄悄告诉了母亲，母亲的脸吓得苍白，整日胆战心惊，魂不守舍。她怕自己的家庭出身影响父亲、影响子女。我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因我们居住的是库房，四壁透风，屋外大雪纷飞，屋内雪花纷扬。晚上我们姐弟四人蜷缩在木板箱拼接的床上，经常听见父亲的抱怨声和母亲的叹气声。夜深了，父亲一支接着一支抽着烟，烟蒂堆满了烟缸。母亲则在昏暗的灯光下帮父亲一遍遍写着检讨书、悔过书……母亲本来就胆小谨慎，在那些风吹草动的日子里，她经常紧锁眉头，看不到她的笑容，听不到“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的歌声…… 母亲喜欢看书，对书爱不释手，唯有读书的时候她会全神贯注，忘记烦恼。母亲是个教书匠，教书育人是她的强项。她经常给我们讲故事，教我们做人的道理，教我们勤俭持家，教我们学做家务……正是母亲的言传身教，使我们姐弟才能立足社会，平安一生。 病中的母亲 十年浩劫终于结束，大地回春，莺歌燕舞。1979年我家迎来大迁徙，3月父亲从嵊泗物资局调到了舟山地区供销系统，6月我调入舟山行署机关，9月母亲从教育系统转行到了舟山供销干校，为了让小妹顶职年末办了退休手续，大妹的工作调动有了眉目，弟弟从奉贤舅妈家也转学到了定海。直至1981年春节，一家人终于在定海团聚。 　　新的生活刚刚拉开序幕，对此全家人充满了喜悦和憧憬。谁知一场灾难正在降临……记得那年正月十五，母亲说有点累就卧床休息了，一连几天没见好转。父亲着急了，陪着母亲去医院检查，从父亲忐忑不安的神态中，我隐约感到问题的严重性。检查结果出来了，母亲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天哪！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天塌地崩、撕心裂肺的滋味。医生告诉我们，母亲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仅剩三个月时间。面对残酷的现实，我们不得不每天强装笑颜、编织美丽的谎言对母亲隐瞒实情。三个月来，在父亲的安排下，我们姐弟四人每天奔波在定海～113医院之间的路上，昼夜陪伴在母亲的病榻旁。上海大表姐闻讯也赶来帮忙，与我们一起度过最黑暗的三个月。 　　二个多月过去了，母亲的病情日趋恶化。聪慧的母亲从我们的神态中和药品的说明书上，得知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但她仍不卑不亢，镇静自如。小舅特地从家乡赶来看望，姐弟俩虽心知肚明，却互相隐瞒，互相宽慰。现在想起，那是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承受力。这时，父亲单位建造的宿舍楼已落成，母亲很想去新房住几天。为满足她的愿望，我们匆匆打扫干净，便搬了进去。母亲第一次住进宽敞明亮的楼房，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宿舍楼坐落在城东洋岙，前面是一片油菜地。五月，正值油菜花盛开之际，母亲站在阳台上，望着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心情特别好，这些天，又见到她露出久违的笑容，又听到她轻轻地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从母亲的歌声和忧伤的眼神中，我深深的体会到母亲对生活的眷恋及对亲人的不舍。 　　病魔凶猛地折磨着母亲，母亲经常痛得满头大汗，我们又将母亲送进了舟山医院。5月16日，这是母亲最后一个晚上，我和先生值班。可能是回光返照的缘故，母亲那晚精神很好，和我们聊了很多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她说最不放心的是小弟，最遗憾的是没能去首都北京。我说等您病好了，我陪您去。母亲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她说她累了，要睡了……天渐渐亮了，但母亲再也没有醒来。 母亲，您挑了个好日子离世～舟山解放纪念日。您是为了舟山解放而来，最终又化作一捧泥土，深深地植入您热爱的这片土地里…… 补过一个母亲节 今天是母亲节，清晨，我顺着一缕阳光的思绪，在寻找母亲的影子，摸一摸柔柔的五月风，仿佛是母亲的衣袖，闻一闻花草的芬芳，那就是母亲的味道……每年的今日，我都会仰望星空，轻轻地问，母亲您可安好！每年的今日，在我的内心世界会升腾出强烈的思念，要为您补过一个母亲节。 我与母亲相伴26年，母亲慈祥的带着微笑的脸庞，细声慢语的声调，糯糯的性格及与人为善、谦让大度的品行，在您离开我40余年的岁月里，无时不在记忆中，无处不在思念中……今天，尽管我们阴阳两界，女儿也要真诚的为您补过一个母亲节，祝福您～母亲，节日快乐！ 写于2023年4月15日 定稿2023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