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苏忠民

一九七四年夏天的一个傍晚，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约摸一小时后，被我紧紧攥住的外婆的手脉博停止了跳动。我泪流如注。不断呼唤外婆，可她再也听不见了。享年八十有二。

我自小由外婆带大，她给我洗澡丶洗衣，煮饭。一至到我十九岁，还让我放下书本，哄我睡觉。此恩此情，何以为报？

我清楚地记得：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基本顿顿牛皮菜稀饭加泡菜，外婆尽量舀出饭粒滗干给我，她舀进碗里的是菜和浠薄的米汤。她患上浮肿病，脚杆肿得亮堂堂。

我善良慈祥的外婆，虽是文盲，却是我的启蒙老师。给我幼小的心灵以文化的滋养。

　　春秋夏，外婆摇着纺车，洁白的棉花在她手中变成绵线，均匀细长。冬天，外婆烤上烘笼，把我搂在怀中，给我讲中江县乡下的民俗：祈福求雨，赶场的热闹，外婆讲得很仔细，如历历在目，我听得很入迷。她给我讲故事，讲二十四孝，唱民歌。

她讲一媳妇割肝救婆婆的故事：

很久以前，时值大旱灾荒年。有一人家婆母病重，＂想吃人肝氽碗汤＂。孝顺的媳妇用自已的肝煨汤，救了婆母一命。外婆点评：这老人婆也是，为啥要想吃人肝氽汤，这不是害人么？（明代史料《明记北略》有记载，故事有出入）

　　外婆民歌唱得好听，她唱的《敬茶歌》，我自今能唱。我自幼喜欢音乐，大概与此有关。

她也讲笑话：

有一人家媳妇，丈夫请来机匠（制家机布的匠人师傅），嘱她烧茶煮饭。这天下午，这媳妇问“：机匠丶机匠，煮得饭了么？”机匠回答：“太阳还在西方上＂。如此问答再三。天已近黑，丈夫回家见冷锅冷灶，大怒，操起木棒揍了她几下。这媳妇哭骂机匠：＂球机匠丶卵机匠，整得老娘挨棒棒”。她问我：这媳妇为啥挨打啊？我回答正确，外婆笑眯眯地奖给我一颗硬糖。外婆讲许多故事都有讲述丶有问答，启发了我的智力丶情感和树立了一些初步的是非观点。

我的外婆啊，外孙想您啊，从小是您的亲外孙，十九岁了还是您的宝贝外孙，还听您的故事成长；至今还是您的小外孙，还想听您讲不完的故事，想听您的催眠曲，回到天真的童年……

我的外婆，您在天堂还好吗？

图片：感谢网络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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