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

何荷

　　作协今年第一次采风日撞上了母亲节。

对一位母亲来说，这次采风也就意义非凡了。

前一阵看书，读到汪曾祺老先生《一定要，爱着点什么》一下触碰到心里的柔软处，眼眶即可湿润了。

经受了挫折，孤单、敏感、焦虑和神经质的我，该爱点什么呢?

母亲节的天气温暖微热，街道上散发着康乃馨淡淡的香味。我特意选了一件碎花有点民国风味的香云纱半袖，轻薄柔软地贴着肌肤，似有母亲的丝丝温暖。

　　车子飞速行驶，一个急拐弯跟着一个紧上坡，欣欣美女的驾驶技术稳稳妥妥，游刃有余。她娇媚俊俏，嘴角微微上扬，文文静静很是甜美。车内，我们几个好久未见的老相识，互相询问着彼此近况。

　　我们一行人，要去三个地点。而我是钟情于小庙的。前几年，随着文友上小庙游玩，走到一大半路，因下过雨，山路越来越泥泞难行，眼看天色已暗，望着绿葱葱的山头，只好望而兴叹。所以，久仰小庙大名却始终未见。小庙，不知与我想象中的它是否投缘。也几次梦见过。梦里小庙，不大，绿松萦绕，古色庙宇，庄严肃穆，没有暮鼓晨钟，但也可以化解苦愁寄托祈福。它的旁边，有一个小亭，供一些香客发呆，抛洒一些清愁。

　　去往小庙的路，越来越窄，沿路陡坡，相遇的三轮车开到了陡峭的田埂避让。路旁间断的石柱上有铁丝网拉扯着，可能是为了安全。

半路中，领队的车子停下来，镇上姚书记是个性情中人，他看到大自然无与伦比的美丽抑制不住内心兴奋，邀请我们下车观赏。他指着前方苍翠青山，足下层层梯田，喜不自禁。这热情也点燃了我，多日低沉的心情有一股激昂的热流。想起伟人慷慨激昂的《沁园春·长沙》：“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伟人激情壮志和远大抱负，让我惭愧自己面对挫折的懦弱。远方青山绵延，伏着太阳金灿灿的光芒，松柏摇头晃脑，摇曳多姿。我也想做青山中的一株小苗，被绿渲染，被阳光哺育，也想成为田野里一粒种子，被山放养，被风拥抱。

　　期待里，小庙到了。

映入眼帘，首先是它周边的绿，窜天的绿，匍匐的绿，放眼望去的绿，成为一个立体的绿色的海洋。绿意遮天的树荫下，有几间小屋，陈旧低矮、孤零零地站立着，像空旷大地上昏黄的七八十年代遗落的火车小站，没有了火车经过，也没有了旅客，就剩下它自己。像一个孤寂的老人，有人和他说句话，他就觉得是莫大的幸福。

小庙是孤独的。但它今天一定是幸福的。我们给予它的抚摸、给予它的思念，它都收到了。岁月，给每个人、每个物种都留有孤独。小庙也是幸运的，它拥有大自然奢华的外衣。

随着一位村大爷的讲述，沿路聆听了小庙村的地理人文。原来小庙村的名字来自一座小庙的建立，而今那座小庙坍塌了，曾经五六百口人的村落也在岁月的流逝中成了空心村，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农人。而我们这些在钢筋水泥围困下，情怀和理想被摧残的人，会来到它的膝下，接受它的抚慰，疗愈心里的伤痛，释怀心里的压力。乡村和故乡永远是我们的根。

大爷的讲述我没听几句，心思早被绿意感染，只顾着摸来拂去，一会就被他们甩了老远。一处一处的绿意让我流连忘返，舍不得铺天盖地的野草小花，小树枝丫，还有小径上、破旧屋檐上，错落有致的绿，嫩的欲滴，老的深沉。一路走，我的脚，一路埋在绿野里。还有开了的、未开的槐花，清甜的香味飘来又去，小姑娘的宝贝(蒲公英)带着她的梦想飞向了远方.....

　　选了一块石头，我在这座绿的庄园留了影，想留住这些绿，想带走这些大自然的恩赐，想在余生岁月里遇到困境时，看到这充满希望的绿意，汲取力量，让我豁达，容顺境的欢乐也容逆境的坚强。

小庙，对不起，你和我的想象并非不谋而合。但，你给了我另一种收获。你辽阔得胸怀，抚慰了我的创伤，治愈了我的痛。下次，我再来细看你的相貌，细听你的历史。

　　一次采风，是一次灵魂的洗礼。这也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母亲节。

一个人，一生里，一定要，爱着点什么。

我选择了大自然，选择了绿。

图/何 荷

文/何 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