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云录》十六

知行

赵匡胤还没来得及出手，早朝上，蔡坛已经主动请缨。“启奏陛下，臣，亲耳听原吏部侍郎宋大人承认，说翰林院士王著是被冤枉的！他和张大人是受人唆使，想借栽赃陷害一事惹起事端，搅乱朝纲！背后用意，其心可诛啊！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如若无人请缨，老臣愿受此任！”蔡坛的自告奋勇，自然是获得了一波暗竖的大拇指。魏仁浦等三相，狂舒了一口长气。心想正愁着这锅不知该甩给谁呢，居然有人主动背走了！符太后自然也是求之不得，连走过场请示小皇帝的程序都略过了，直接当下就拍板:“好！王著的案子，就交给蔡大人办吧。”蔡坛接到由小陛下亲自题写的任命状后，马不停蹄的去截已经赶往赴任路上的宋大人。 要不是走到半路上下大雨，耽搁了一天，恐怕宋大人还没到目的地就给截回来了。宋大人此次赴任咸平县令，咸平县衙离汴梁京都约一百五十里，乘坐脚力一般的马车需两日方可抵达。而蔡大人的马是上等的良驹，虽然耽搁了一夜，但宋大人前脚刚落地衙门口，蔡大人的马车也到了。宋大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家丁报:“宋大人，府门外来了一位蔡坛大人，拿着朝廷的御书，说是要见您有要事商讨……”宋大人一听，当场冷汗直冒。蔡大人本来可以直接将宋大人带走询问，哪怕像当初王著那样，直接带去刑部大堂也无可厚非。但人在仕途，做事情不能做绝了，总得要给别人留点余地。于是便只说“有事商讨”，算是给足了宋大人的面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宋大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打死也不能招。只要扛过这一关，事情就一定能够平息下来。至于王著，只能寄希望于他大事化小，逢凶化吉。车马劳顿下，年事已高的蔡大人也早已疲惫。宋大人邀请他进府坐谈，他爽快的应下，跟进了宋大人在咸平县衙附近安的新宅。两人坐在厅堂等待上茶的时间，蔡大人语重心长的对宋大人讲:“我知道你是迫于淫威，才干出这样的事来。 只要你真心悔过，我一定向朝廷求情，争取从轻处罚。即便这一次丢了脑袋上的官帽，但你还有机会戴回来。可人的品德，失去一次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再者说，就算我不来插手，你以为，王著这件事就这么容易定案了？朝廷里的掌书，谁都没有王著用起来顺手，正因如此，先帝才会屡次饶他酒后滋事！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诬陷的成吗？”宋大人此时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悔不当初。当初就不该和张大人并肩闲聊！怪来怪去都怪张大人那张不关风的嘴啊！要不是张大人嘴不把风，王著怎么能追着他们砸鞋底！那一切不都不会发生了吗？可是现在再来懊悔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是自认倒霉。 片刻之后，有家丁端来茶水，送到二位大人的手边。“二位大人，天热，茶水特地放温，恰好合用！点心也是刚刚买来的，还温热着，请二位大人慢慢享用……”宋大人见这端茶的家丁自己不认识，并不是自己带过来的家仆，就想着应该是县衙里给配的，也没多想。“大人这一路车马劳顿，早该饥渴了，快请用些茶点垫一垫，旁的事，等填饱肚子，再说也不迟。”蔡大人也没推辞，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又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宋大人明明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心里有事揣着，压根没心思吃点心，只一个劲的喝茶。蔡大人几块糕点吞下肚，顿觉的恢复了元气，想着得给宋大人来点真格的了。“茶也喝了，肚子填饱了，老夫在这里也感谢你的招待。接下来，我们得进入正题了！宋大人，你看是你痛快的配合，直接写本供词交给我呈上呢，还是跟我回刑部公堂再讲？”接连喝了几杯温茶的宋大人突然感觉腹部一阵绞疼，本能的捂住腹部，脸色一变。蔡大人见他表情怪异，只觉莫名其妙。正想问一句，却见宋大人突然面目抽搐着呻吟起来。“肚子，好疼……”刚刚还好好的人，此时突然满头冒汗倒在地上蜷曲挣扎，蔡大人被吓得脸色煞白。“宋大人，宋大人，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蔡坛冲过来时，宋大人的嘴角，耳廓，已有血冒出来。“茶，茶，有，毒……”可怜宋大人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日之后，宋大人被毒死的消息传至京城，朝野上下一片震惊。“当时蔡大人和宋大人一起喝茶，为什么蔡大人没事，宋大人却死了？”刘太常记恨上一回蔡大人当众和他过不去，逮住机会在上朝前散布舆论。“有两种可能，一，宋大人是早有预备，悄悄给自己下了毒。二，是另有人给宋大人下的毒，要是这一点成立，那就只能是送茶的人……”“我看还得有第三种可能，就不直说了，你们自己去想……”总之，蔡大人没能给王著洗脱罪名不说，还把自己整成审查对象了。判刑部事卢大人没想到刚审完王著又得来审查蔡坛，虽说这一回不是在刑部大堂，只是在蔡大人府上例行审查，但架势那是一样认真的。“蔡大人，请你将你与宋大人相见之过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一个字也不能漏。”蔡大人仔细回想，将所有细节都完整的交代清楚。末了斩钉截铁的对卢大人说:“后来再找那送茶的小厮，就再也找不着了！听宋大人府上的家丁说，当日茶烧好之后正准备端出去，那人就出现了，说是县衙里的小吏，由他端去就好…… 这不明摆着呢吗？就是这送茶的小厮在中途下了毒……老夫也算是捡回一条命啊！这些畜生！”消息传到太后面前，太后震怒了！“真是狗胆包了天了！这分明就是没把我这个太后和新陛下放在眼里！查！给本宫一查到底！始作俑者无论是谁，一旦查出，绝不留情！”确实，虽然太后年轻，陛下年幼，但，最高权利在他们的手上，真要杀要剐谁，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很快，太后就发现，原来光有权利还不行，所谓的至高无上，也只是朝会时坐的高过大臣，并不代表能够将权威散布到每个角落。 监察御史人选还未来得及定下，案子第二个关联人物张大人也死了。和宋大人的死因一样，七窍流血，死于剧毒。如今命案关键人物，只剩下那送茶的小厮。可是即便带画像的通缉令贴满全国，也迟迟不见有人揭榜。凶手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宋，张二位大人的死，令符太后深深的体会到前路的艰难。也令朝臣们更加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