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男女

曾飞(煮雪清欢)

文/曾飞 萍水男女 文/曾飞 5月20日晚，她起床，洗脸，擦粉，纹眼影，涂口红，喷香水……最后给熟睡的小孩打开电蚊香，她想：孩子他爹是谁，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了，嫌疑人太多，有作案时间的，至少9人。 她提工具包出门，晚风微凉，她独自闯荡在夜色里，她的旗袍开叉高，鞋跟也高，茫茫夜色，串串小巷，高跟鞋嗒嗒嗒，清脆入耳。旗袍与身体里应外合，黑锅夜与白玉腿黑白分明。她有暗香浮动，夜有疏影撩拨。夜风一会儿撩拨她发梢，一会儿戏弄她裙底。夜风也是男的吧？男的都一样，要么色！要么很色！她想。 她进入房间，今夜是个瘦男人，干净整洁，肤白寡言。哼，你捉摸不透，我还深不可测呢！但她还是媚眼微笑，妩媚扭腰，留个好印象，避免他换人。轻轻揉揉，她为他脱鞋脱袜，放一桶热水为他泡脚，为他捶肩、捏腿、按穴位……哎哟，疼！力重了男人说疼；力轻了呢，男人说好痒。弄得她无从下手。 他说：不做了，你回去吧。 亲爱的，你生气了吗？如果换人，老板会罚我的。亲爱的，让我为你服务吧，好不好啊？呜呜……她以哭腔撒娇。 呃…… 你真奇怪，不过我喜欢。我们聊天吧，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小女子受力。我力再大一点，会不会把你揉碎在我手心里？ 他微笑不语。她决定把灯关了，避免面面相觑的尴尬。关灯时，她表面弯腰拾纸巾，实则俯首弄姿，把高高翘起的屁股朝向他。她回转身，却发现他并没有看她屁股，而是背对她看窗外。她拂过一丝不悦，心想，她的用心良苦，竟是屁股对屁股，也就是说，他的屁股看了她的屁股一眼，也算对上眼了？想到这里，她噗嗤一笑。 她好奇，他花钱来此，又不享受。一看就是初次。她想问他，又怕冒犯他。他有难言之隐，或者羞于开口？这个男人五官端正，身体干净，性格安静，她索性说：我有特色服务，不痛不痒，包舒服。这个是我私人独给你的。其他人是享受不到的。因为我觉得你人很好，我们很投缘，我给你打折，你只需再加500，我陪你一夜。你做什么都可以。 ……沉默，尴尬…… 你不动手，我也不好动手了，那我们动嘴吧，我们聊聊，你有家吗？她这样说，是企图打破尴尬。 他轻声说：我有一个儿子，他没有妈妈，不知道算不算有家。 算有家，有亲人就算，我有一个女儿，真巧，她没有爸爸。 ……我们喝酒吧！边喝边聊！好。……聊到凌晨三点，他起身，拉拢窗帘，再见人间。路灯之光射进窗帘，这是一个不严谨的窗帘。谨慎的光射进来，照在酒杯里。这个窗帘透光，放光明一马，他不反对光明，他想光明磊落喜欢一个人。窗帘是好的，她是好的，有光进来，那是她温柔的漏洞。窗帘泄漏光明，又让他伤心，光明应该光临有趣的灵魂。而灵魂的趣味，需要另一个有趣的灵魂来领会，共同烹饪出更好吃的趣味。 醉眼朦胧，他快要睡着了。她说：你就这样睡了？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窗帘透光，去遮住。早上，他醒来，只见她坐在窗台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像钓鱼，她当真给他遮光一夜，她全身散发着光明，毕竟她吸了一夜的光。他把她扶到床上，然后放下1000元，分别是500元过夜费，500元遮光费，再去前台支付酒钱和洗脚费，就离开了。 一路上，他想：认识许多女人，唯她特别，唯她聊胜于动，可以聊到心里去，可以聊出心里话。一个女人，为你熬通宵，只因为窗外的光影响你睡觉，这是多么痛的感动，这是多么浓厚的一意孤行啊！这个女人，让他进入云朵里，进入棉花糖里，既然乱了阵脚，明天再去点她。昨夜聊了个雨疏风骤，今夜还要聊一个云淡风轻。他都想好了，他要给她说一句：云的心事，只有风知晓。 回家路上，她想：这个男人，不像以前遇到的，以前遇到的男人，都是塑料材质的调料包，包里面只装着雄激素，熏人刺鼻，如石灰，而昨夜男，与众不同，他既有云淡的淡然，也有风清的清香，让她仿佛置身异域，让她轻松畅通，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把她彻底打开，只有他才有她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完好无损回家去，到了家，洗澡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裸体想他：他是不行，还是不想呢？如果是不行，心里还好受点，如果是不想，难道嫌我丑？他为什么不碰我？接触过那么多男人，他是她唯一想给他的，既然他让她乱了心神，真不想接触其他男人了，明天开始休假吧。顺便想想那个决定，该定了，纠结几年了，是该有个了结了，那就是辞职，开花店。 次夜，他又去店里，她不在。连续三夜，她都不在。他叹气，茫茫人海，这辈子是不会再见了。他望了望天空，自言自语道：孤獨的不止天空，还有我。 他走到北湖，湖面上飘着浮萍，在风浪的撮合下，有两朵浮萍正在踏浪，一会儿风把它们吹散了，一会儿水流又让它们相遇了。两朵浮萍像是在过日子，一会儿原地拥抱旋转，一会儿磕磕碰碰，一会儿大打出手，一会儿牵手奔跑，根缠绕在水里，叶抚摸在水面……他点点头，好像听懂了风的低语，又好像是看懂了浮萍的日子。 他携带水的善意、风的授意，向他的浮萍走去。洒水车来了，他避让的时候，被迫左转，糊里糊涂进入一条小巷，风吹来花香，他决定先去花店买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