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相伴的最后日子

老杨

<p class="ql-block">  父母都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的人,一生没得过大病, 虽到鲐背之年,身体还算硬朗,在乡下自理生活。去年六月二十一日,父亲突然走了,对我们全家来说不知所措。治丧期间,亲朋挚友到家慰藉,尤其对母亲特别安抚。母亲嘴上说能想开,人迟早要走的。憔悴的面色和孤独的心理,全家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p> <p class="ql-block">  复三和头七后,弟兄三人想带她进城,怎么做工作都不走,守丧房百天,陪伴一起生活过七十年父亲阴魂。只好作罢,安排门上门下的小妹做陪。尽管三天两头微信视屏,看着一天天衰老的面孔,让人心酸楚楚和涕泪俱下。没办法,自然规律没法抗争。</p> <p class="ql-block">  国庆、中秋两节,哥姐弟妹回家团圆。做母亲工作,按传统观念讲,孝敬老人是儿子主要责任,弟兄三人分工都尽下孝,省的留下遗憾。都市的省会车水马龙,电梯上下楼,屋内陈设华丽,儿孙、重孙绕膝,仍留不住她的心。两天后,非要返乡,大侄杨波开车送往,在家土屋没待两小时,嚷着又要回城跟儿子过。大家知道老人是穷家难舍、塾土难离。生存了几十年的家,村里沟沟壑壑,都在脑海里刻上深深烙印。几十年的左邻右舍,众乡亲熟悉的面孔都让她眷恋。省城儿孙重孙几大家人,又使她三翻四复,怕给儿孙添乱,两小时后返城。两天后又急着回村,刚出三环又改主意。真是老小孩,只好照办……</p> <p class="ql-block">  十一月下旬,我把慈母接到家,衣、食、住、行有所准备和分工,我随母亲住主卧,以便照顾老人。薄厚被褥、内衣内裤都是新置,昼夜陪伴前做了分工。母亲明显苍老、步履蹒跚,几人搀扶,自己嘴喊123……,就是迈不出。我太太煮着又软又可口饭,一口口喂。母亲时不时念道想吃我煮闲饭。我跑市场和超市买北瓜和杂面。饭里黄豆咬不动,我只好一个个拣出,一勺勺喂食。老人神神叨叨自谦,人老难看让人侍侯。晚上吃镇静药只睡不足三小时,起坐往复不停,我只好陪她中厅沙发聊天。絮絮叨叨小时侯事,每个儿女事反复不停。</p> <p class="ql-block">  疫情来临,祖孙四代全“阳”。九旬老母也难逃厄运,白昼不眠、不吃不喝,神智糊涂,我和老婆担心是否能闯过关,好在近两天后喊饿。两人赶紧侍奉老人,悬的一颗心放下。我每天骑车跑市场、逛超市,购买各种水果和各种糕点应有尽有!问她吃过否,总是说以前没空吃,实际是农村没有,有也舍不得,我们只好顺着,现在有空了随便吃,都不愿把话说透。</p> <p class="ql-block">  儿子下班回家后,看我熬的精疲力尽,主动替我,儿媳前半夜,儿子后半夜。我多次教育儿、媳,你奶奶恩情你们难报完,幼年时候奶奶养到他四周岁,别人孝敬他们东西生怕其他人吃了,藏到立柜顶,锁到小厨柜。农村讲迷信,那时候警笛声响吓丢了儿子的魂,母亲拿着幼衣去招魂。类似事件陈述不完。</p> <p class="ql-block">  个把月后老母颠三倒四,整宿不睡,换了镇静药,又加抑郁药仍不睡,防止老人跌下床,购买薄床垫放中厅。儿、媳有工作,老伴陪着小孙上课,只能我24小时我陪老母。午夜老人喊不停,叫遍村死人名字,开始瘆人,时间长了也习惯,熬到午夜也打个盹。老娘明显是海默痴呆,为了保护买了宽布带绑到腰上,如不叫喊了生怕缠到脖子,出现意外。</p> <p class="ql-block">  时光一天天过去,病情一天天加重。最后家里人谁都不认识了。晚间三、四点,我情不自禁大哭。母亲一生慈善,食素行好,与人为善,吃过公家饭,虽目不识丁,但心灵手巧,在县服装厂裁、剪、缝都能拿起放下。生产队时代也做过妇女工作。我幼童时父亲严肃批评不犟嘴。上班后总是和父亲争的脸红耳赤,老妈总是两边灭火……</p> <p class="ql-block">  慈母神智木讷,半夜我常流泪嚎哭,心里身不由衷喊道:“老天你太不公平了,放过一个好人吧”!</p><p class="ql-block"> 五月九日上午近十一点,慈母走完了九十三岁的一生。</p><p class="ql-block"> 她高兴地走了,还是寿终正寝?很难说清,但愿天堂路走好,下一辈还是你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父母都走了,二十多口祖孙四代解体了,大家庭变小户了……</p><p class="ql-block"> (杨文庭2023.5.1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