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提篮桥（上）

吴定远

    近日去老提篮桥一带转了下，主要是去母校澄衷中学怀怀旧。尽管离开母校已经半个多世纪了，期间却很少回来，刨去被发配东北插队及随后在外漂泊的二十多年，即使九十年代回到上海，也没动过去母校看看的念头。不是我寡情薄义，实在是母校留给我的回忆太不甜蜜了，在那个动乱年代同学间反目成仇，令人尊敬的师长没有了尊严和操守，人性的丑陋第一次毫不掩饰地展露在我这个尚未入世的中学生面前，母校预先给我上了社会这一课。

    但是现在当我站在母校仅存的遗物“澄衷学校”门楼前时，一大波少时回忆汹涌袭来，终于有了带着甜味的点点滴滴驱走了负面的情绪。

    门楼从前是学校的正门，后来才在东面新开了大门。记得进门楼后一条长长的弹格路直通蒙学堂旁，弹格路右面是大操场，用一长排矮冬青树隔开。操场南面靠近唐山路有个理发店，理发师是个爱讲怪话发牢骚的老油子。理发店东面有个荒废了的游泳池，唯一一次看到它发挥作用的是某次航模比赛，羡慕地看着那些小船发出响声在池子里窜来窜去。操场东南角有一个长方形的院子，里面杂草丛生，那是射击场，我这个近视眼在那里居然考出了普通射手的证书。射击场和游泳池周边也是杂草丛生，记得在那里抓过蜻蜓和蚱蜢。操场北面是世美堂。再往北靠近学校后门（东余杭路）还有个健身房，或者叫风雨操场，那是母校的骄傲，那时有室内操场的学校没几个，可惜后来连同蒙学堂一起划归了新办的嘉陵中学。蒙学堂是二层楼的，我忘了有几架楼梯。楼南有个小花园，中间有个钟高高耸立着，读初二时教室正好在最南面，常在上课时偷看，计算着还有多少时间下课。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这个门牌楼，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保留下来。

 

   大门东面原先是新教学楼，现在也早无踪影了。说“新”是相对于老蒙学堂而言，1964年落成后我刚好进高中，就在新教学楼上课，座位轮到窗边时，抽空可以看看马路对面的野眼。

    现在不光是“新教学楼”，望进去什么都没有了。

    新校门的位置是工地大门，里面红白相间颜色的大楼是九零年代新建的，现在也面临拆除，也不知道以后这里派什么用场。至于新的“澄衷高级中学”好像搬到靠近大连路那边去了，初中部是跟长治中学、东光中学合并到东长治路去了。

    公平路转角这幢大楼位置就是射击场原址。

    公平路马路对面曾经有过一个“国华殡仪馆”，现在是绿化带和加油站。

    公平路口北望，以前觉得这段路挺长的，现在一眼就望到头了。

    唐山路马路对面原先是小商店小旅社，还有家棺材店。没错，是棺材店，那时还没取消土葬。记那么清是因为在学校“红领巾艺术团”里认识一位学妹叫虞橘妹，她告诉我她家住在“棺材店楼上”，所以印象很深。

    现在，这里是北外滩的宝地，新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当然这跟我没有丝毫关系了。

    手头有一张1951年的老地图，撷取了学校周边部分放上来。学校周围道路变化不大，图上澄衷中学在正中位置。可以看到学校对面原先有景寿里、日新里、润德里、公安里等弄堂。那是我们放学后窜来窜去的地方，好多同学住在这里。

    学校东余杭路的后门后来变成正门，学校校址也从“唐山路417号”变成了“东余杭路800号”。

    里面的教学楼“李达三楼”还没拆掉。李达三是位有钱的校友，香港富豪，新加坡籍，这楼是他出了资捐建的，建于1997年。除此之外，他还捐建了香港中文大学和复旦大学各一幢“李达三楼”。

    大门里的浮雕墙还没敲掉。

    东余杭路公平路口，南望唐山路方向。

    公平路以东的这一段东余杭路曾经是有名的大排档，晚上十分热闹，现在也在拆迁进行时中。

    东余杭路丹徒路口。

    丹徒路是我小学母校“唐山路第一小学”所在地，现在也早已拆得影儿都没了。

    唐一小学曾经与澄衷中学合称“澄衷中小学”，曾经的校门就在这里。记忆中上小学时校门口挤满了摊贩，两分钱可以吃到一小碗赤豆糖粥，最受欢迎的是一分钱一碟的“盐金花菜”，摊主货架上摆着一溜不知什么佐料，每样拿起来撒一些，一分钱的生意也绝不马虎，味道好极了。那时候，兜里有五分钱就是财主了，逛摊时后面会跟着一群同学。

    丹徒路这边也纳入动迁了，早已人去楼空。

    丹徒路口，这边的唐山路拓宽了很多。

    丹徒路口向南望去，右面的白色洋房建筑是高阳路东大名路口的“白宫”，保护建筑。

    老校门西边一瞥。

    沿唐山路东行，与昆明路交汇处，路中央有个小花坛。

    这一段也在动迁中。

    三益邨，也纳入旧改地块了。

    旁边的“三铭小区”看来暂时不动，居民生活照常。

    对面的下海庙当然更不会动，现在的寺庙生意红火，地盘也比我们上学那会儿扩大了不少。

    从唐山路昆明路口望西看去，公平路边这栋高楼就是学校对面的大楼。

    下海庙正门进去烧香要五元钱香火费，我没进去，转身去了边上的素面馆，挺喜欢庙里的罗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