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天,隔壁死了一头母驴,也没听见主家有大声的哀嚎。只感觉去他们家楼道的脚步有点多了。偶尔还听到一些刮噪声,掀翻声,倒地声,下跪声。好像也有几句哼唧哼唧的哭泣。</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看见他家门口的垃圾有点多,乱七八糟的也没仔细看,不知道扔的都是啥东西。我推完磨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家门口搭起了一个棚子,里面放了几张塑料凳,上面坐了几头驴。没听见他们互相说话,也没看见有带孝的,只是进进出出的驴又多了一些。按照程序来说第三天驴棚子就会拆了,一切恢复宁静。要想再知道其它变化,就只能从阳台了。</p><p class="ql-block"> 他们家母驴在的时候。阳台上的花鲜枝活梗的,该开花的开花,该长叶的长叶。偶尔还从阳台上滴下来几滴水,那是母驴浇多了溢出来的。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阳台上的花就该蔫巴了。风吹过来的时候花草在招摇,点头哈腰的想叫男主人给点水,没有人会理会它的,让它自生自灭吧。差不多再过一个星期的样子,花盆就该摞起来了,那些花花草草的尸体和泥土就荒废了,有些碍眼。再有一个星期的样子就连花盆都扔了,阳台上打扫的干干净净。我看见有一头母驴在阳台上擦拭玻璃,原先摆放花盆的地方已经晒上了鞋子,明显男主又另娶了一头驴,偶尔会看见他们蹄子牵蹄子,很亲热又极不自然的走下楼来,遇到邻居也躲闪一下子,但是彼此眼睛里有太多欣喜。</p><p class="ql-block"> 小区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很多驴。有的驴毛是绿色的,有的是红色的,黄色的,各种颜色的都有,顶数那种杂毛的驴脾气暴躁。有的驴也拿着公文包,有的驴撑着太阳伞,有的驴蒙上眼睛一直在原地打转。还有些外地驴闯进来,他们感觉一切都很新奇,茫然的四下打探。这个小区很繁荣,为驴服务的项目也很多。有修面的,有修蹄子的,还有给驴宅看风水的等等。反正只要是驴能想到的,这里都有。</p><p class="ql-block"> 我也是一头驴,一身灰色的毛发,黑色蹄子。我的驴背上驮着两个小口袋,一边装着儿女,另一边是生活用度。我对外界的感知主要靠倾听驴的声音,有的引亢高歌,有的低头憋屁,有的磨磨蹭蹭,有的哼哼唧唧。他们背上也耷拉着两个小口袋,里面装满了柴米油盐和苦辣酸甜。如果听见打喷嚏,我知道有头驴感冒了。可能因为加班拉磨着凉的,也可能是半夜找野驴累着了。我身在其中,能听懂驴话,他们嘀嘀咕咕在为自己分辩,却忘了自己就是一头驴,无非是拉磨,赚钱,养家。</p><p class="ql-block"> 你听过驴叫吗?那种把声音从眼前拉到天边的,分贝拿捏到位,这种驴活的明白,驴生通透。那种驴叫声戛然而止的,一定是受委屈了。驴叫声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一定是求而不得了。还有那种矫揉造作贱贱嗖嗖的,指定是发情了。都是驴,就不要轻易发脾气,也别驴里驴气的,做到驴生清醒,谁也不要把谁当成傻驴。</p><p class="ql-block"> 昨天,我店里来了一老一少两头驴,小驴驹子刚到屋里就撂撅子。了解后才知道,一个月前的小驴很正常,从上幼儿园到高中都是第一名。今天老驴突然接到通知,叫把小驴带回家,说他成绩下滑的厉害,行为也不正常。这娘俩是刚从医院检查出来,医生说情况很严重,不及时治疗的话这头小驴驹就废了。多么朝气蓬勃的小驴却钻进了牛角尖,真急人。驴妈妈忍着泪对我说:“为什么会这样呢?祖上也没这个家族史啊,弄得我都跟着抑郁了”。小驴在旁边叉着头追问我:“阿姨。倒霉熊为什么那么倒霉呢?我真有病吗?为什么妈妈买这么多药呢?我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呢,怎么办?”我揪着心回答:“你没病,也不要去争第一名,第一的背后有那么多人在追,多累啊!药是让你休息的,别紧张。”</p><p class="ql-block"> 入夜,老家的一头驴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生病了,医生说必须戒烟,我戒不掉怎么办?”我犹豫了一下回答:“你先抽支烟压压惊吧!”</p> <p class="ql-block">董善芹,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杂文学会会员,常州市作协会员。作品发表于《绿风》,《金山》,《散文百家》,《常州日报》等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有出版诗集《岁月深处的痕迹》,待出版散文集《左撇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