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读著名作家梁晓声《人间清醒》,一段少年时出租小人书的往事,让我涌起了自己儿时相似的回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我们小县城,有一个叫八角亭的老街口,立着一栋红砖旧平房,房子是前后间,既矮小又破旧,大白天,里面也是黑洞洞的。</p><p class="ql-block">然而就是这个小房子和它的老主人却在我们这一辈人童年生活里留下了一笔浓重的色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提起八角亭的郭跛子,大人们可能嗤之以鼻 ,因为他是一个反动透顶的右派分子,据说,他年轻时读过很多书,参加过一个什么组织,解放后,在运动中也讲过不少反动言论,所以不仅被开除了公职,就连腿也被打折了。然而孩子们不懂这些,只会津津乐道于,他们在那里读过的故事书,听过的书里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绝对不许个人做任何买卖的年代里,他居然偷偷地在自己黑且潮湿的旧房子里摆图书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六十年代,国内物质匮乏,小县城只有一个简陋的书店,没有学生喜欢阅读的课外书,更没有建图书馆。人们求知若渴,只要见到带文字的纸片插画,都会津津有味的读上数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郭跛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留下来小人书大慨有上百本,每一本书的书角上都用结实的粗棉线钉一个圈,一排排挂在墙上,齐齐地斜着垂下来。图书经过众人的反复翻阅,封面书角却都保护得极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年,我大约七、八岁,第一次和小伙伴走进这个图书角,只见地上沿墙根摆着一溜木板凳,墙上挂着一排排图书,有《李双双》、《赵一曼》、《雷锋的故事》、《南京路上好八连》,还有《红楼梦》的戏剧印成的图书。里面坐了不少孩子,有低年级和高年级的,几个大人也都勾着头安静地看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五十多岁的干巴老头,阴沉着脸,不时在墙壁上取书、挂书,收钱找零。他很少说话,可能会对某个孩子翻书太重,而斥上一句,看起来,他对书是十分爱惜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小人书,我兴奋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女孩走进了糖果屋。掖着买废品得来的两毛钱,一时竟不知道何从下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印象中,借一本书要2分钱,租回家更贵了,我的钱根本不够往家租,只有坐在矮凳上尽可能地多看几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不敢问父母亲要零钱,为了去八角亭看书,就设法攒钱。家里的牙膏还没用完,便偷偷地往外挤,留下锡皮可以卖2分钱,橘子皮,碎玻璃,甚至鸡毛掸子也被我们薅光了毛,带着这些战利品,直奔废品回收站,换回几毛钱后,就像中了魔似地,往八角亭去看小人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随着全国政治运动的进一步掀起,学校也不许我们再去八角亭看书了,原因是那些书大部分是封资修的毒草,同时郭跛子利用书中的内容腐蚀拉拢青少年。</p><p class="ql-block">几年后,听说,他的图书全部被没收了,他自己也和同一类人群被强制送到农村去改造。</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一晃半个世纪过去,八角亭的旧房,早已覆为平地,代之而起的是一栋栋临湖的高楼。我们也许早已忘记了那位靠着一堵墙的图书渡过黑暗日子的老人,但是却终身也不会忘记桔色灯下,席地而坐所阅读的故事。</p><p class="ql-block">正是那些发黄的书籍,带给我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点亮了童年生活里的一盏心灯。</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侵删)</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