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碗汤饺,像一口浅井的水面,带我穿越时空的隧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病了两天,昏睡了一天,一直咳嗽,大概又中了乙流的招了。且不管它,和从前一样不打针、不吃药,静静地等待身体自愈。</p><p class="ql-block">吃纯净素食以后,感冒好的越来越快了。</p><p class="ql-block">第三天早上,感觉好一些了,起来给家人包饺子。</p><p class="ql-block">饺子包完了,先生和孩子吃完了,给孩子带上饭走了。自己再包自己的一份吃。</p><p class="ql-block">这时候,才发现还是很虚弱,似乎没那么有劲、没那么有动力了。</p><p class="ql-block">总算煮好端上来,顺便盛一碗饺子汤。</p><p class="ql-block">没什么胃口,只想喝点汤。</p><p class="ql-block">喝着汤,看着面前的饺子,忽然想起姥姥来。</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因为没妈,我在姥姥家长大。</p><p class="ql-block">记得我小时候那个年代,吃饺子可是大事儿。</p><p class="ql-block">像过年一样。</p><p class="ql-block">一说包饺子,整个家庭的气氛都不同了。姥爷去抱柴烧火,很有一种摩拳擦掌的感觉。大人孩子都好像兴奋了几度。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喜乐幸福的气氛。</p><p class="ql-block">擀面杖一响,啪嗒啪嗒,一个个饺子皮飞起来,一会儿一个个包好的饺子扔过来,我在盖帘上捡拾起白白的饺子摆放,像对待刚刚出壳的小鸡仔儿一样,轻柔专注,一点都不分神儿。一个个饺子,让它们整整齐齐的站在盖帘上,又好看,又不粘连,还能多放一些。</p><p class="ql-block">这简简单单的工作,在孩提时代一做就做了好几年。</p><p class="ql-block">一边摆饺子,一边看着大人们揪剂子、擀皮子、包饺子。觉得多么神奇的能力!心中充满了向往,期待着有一天可以试试擀皮儿、试试包饺子。</p><p class="ql-block">揪剂子想都不敢想。</p><p class="ql-block">因为大人们常说,村中的某某某某大人过半辈子了都不会揪剂子。一个家庭中也不是谁都会揪剂子。</p><p class="ql-block">好像揪剂子是一项技术活,又似乎带有着某种神秘的权力色彩。</p><p class="ql-block">一块儿面,怎么就从中间掏个大窟窿,又一圈一圈地攥成了一圈圆轱辘滚了呢!</p><p class="ql-block">圆轱辘滚打开,变成一条圆圆的手握粗细的面条。揪剂子的人在案板上撒点面粉轱辘轱辘,就开始啪啪啪的揪剂子了。</p><p class="ql-block">真是不简单啊!</p><p class="ql-block">擀皮子也不简单,一个小木棒轱辘轱辘一转,一个又白又圆的饺子皮就飞出来了。</p><p class="ql-block">说飞出来一点也不夸张。</p><p class="ql-block">赶饺子皮的人边擀边把皮扔出来,一般扔到面板的上端,一一排列,一个一个的饺子皮飞身而下,一会儿就排成了一个小长龙。更不消说年前聚众包冻饺子时的壮观场面了!</p><p class="ql-block">孩子们呢,就只能干点按剂子、摆饺子的活儿。还有把饺子皮盛到盘子里传送给包饺子的人,和收集饺子的工作。</p><p class="ql-block">俗话说看三年、学三年、做三年。那时候的农村长辈就是这样带孩子们的。不消几年孩子们大了,即使从没有上过手干过活儿,也是拿过来就知道怎么做。话说看都看会了。</p><p class="ql-block">我烙饼就是这么会的。成年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有一天想吃油饼了,回想回想姥姥当时怎么做的,照着样就做上来了,虽然第一次做,居然还满是那么回事儿的。</p><p class="ql-block">当然,孩子们也有他们的乐趣。</p><p class="ql-block">包冻饺子时在炉子上烙饺子,烙的一面糊了巴曲的,一面还没熟。用炉铲铲铲,发现又粘在炉盖上了。这时候就会有大人来骂。</p><p class="ql-block">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大人来骂也很有趣。</p><p class="ql-block">现在想起来,也都是乐趣了。</p> <p class="ql-block">饺子终于包好了!</p><p class="ql-block">一大盖帘子端到外屋锅台上。</p><p class="ql-block">姥爷早把大铁锅烧得呼呼冒白汽儿。</p><p class="ql-block">姥姥一掀大锅盖,呼的一下,白汽充满了锅灶上方,笼罩的都看不清煮饺子的人了。</p><p class="ql-block">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饺子就下了锅。</p><p class="ql-block">“一群大白鹅,劈里扑噜跳下河。打一家务活动。”</p><p class="ql-block">孩子们说着这歌谣一样的谜语,在锅台边转来转去,饺子在锅里转来转去,悠悠的,跟着散出来的面香味儿,一会儿一个个白胖胖的饺子都浮上来了。</p><p class="ql-block">这时候,屋里早放好、擦好了桌子,摆好了碗筷,拿好了酱油醋等蘸料。</p><p class="ql-block">饺子出锅了!</p><p class="ql-block">一大盘一大盘的白生生的饺子端上了桌,家人们早围坐在炕桌边,马上动筷儿吃饺子。</p><p class="ql-block">姥爷又可以喝上两口儿。更是整个人还没有吃饺子就像醉了一样的开心。</p><p class="ql-block">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开始吃饺子了!</p><p class="ql-block">这时,姥姥不慌不忙地从厨房端来一大碗饺子汤,汤里泡着几个饺子。</p><p class="ql-block">做饭的人总是最后一个上桌,家人们也都习惯了。</p> <p class="ql-block">我很好奇,姥姥的汤饺好吃吗?</p><p class="ql-block">为什么姥姥要这样吃?</p><p class="ql-block">那时候,似乎觉得那是姥姥的一个特权,从来也没要求过一样的待遇,也没有想到去尝尝。就只是在每一次吃饺子的时候,瞪着大眼睛看着姥姥吃汤饺。</p><p class="ql-block">姥姥总是用一个二大碗盛汤饺。里面的饺子不够吃时,再从盘子里夹几个进去。</p><p class="ql-block">有时候姥姥在汤里倒点醋,也不蘸酱油,就那样连汤带水的,一会儿饺子吃完了,汤也喝完了。</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姥姥这个吃法是怎么来的,就知道姥姥一辈子都是这样吃饺子的。</p><p class="ql-block">而家里其他的人从来都不这么吃。</p><p class="ql-block">待到姥姥老了,眼睛不好不再做饭煮饺子了,吃饺子时,就由老舅妈、或老姨给她盛上汤饺,一直是这样,不管是身体好的时候,还是生病的时候,她一直这样吃,直到一生的终了。</p> <p class="ql-block">此刻,当我端着一碗汤坐到餐桌边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姥姥的吃法。</p><p class="ql-block">姥姥去世已经两年了,可是每当想起她,觉得还是那么的近面儿。</p><p class="ql-block">于是我也把饺子夹到汤碗里,泡着吃。</p><p class="ql-block">一吃,霍,滑溜溜的,真好吃!</p><p class="ql-block">生病的时候嗓子咸,清清淡淡的滋味刚刚好!这样吃感觉水灵多了!</p><p class="ql-block">原来“姥姥的汤饺”这么好吃!在姥姥在世的时候,我竟然连尝都没有尝过一次。记得长大一些的时候看着姥姥吃汤饺,还曾经觉得“那能好吃么!泡得软鼓囊囊的。”</p><p class="ql-block">自然,姥姥没有看见我学着她的样子吃汤饺。从来也没有家人学着她的样子吃汤饺。</p><p class="ql-block">但是,姥姥——</p><p class="ql-block">或许一辈子的时间还不够长吧!</p><p class="ql-block">我想我还不能说我老了。老了才怀念,我还不够老。或许,生病时的某种感觉里,散发出了一些与往昔通感的味道,那味道中融汇着心灵的需要。</p><p class="ql-block">岁月,逝去了吗?</p><p class="ql-block">姥姥,离开了吗?</p><p class="ql-block">姥姥,我想念您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