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辣逸事

阮三哥

乡村乡土的记忆

　　我小时候是在辽西农村度过的，那里有我美好的记忆，那里有我快乐的童年。

我住的小村叫土堡子，我的家在小村的中间，家里有三间小平房，房前房后都是菜园。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家后菜园里长着一种很奇怪的植物，它的名字叫姜不辣。

说这种植物奇怪，是因为它不用栽不用种，每年开春就自己长出来，也不用除草不用施肥，长得高高的壮壮的。

姜不辣的主干笔直，粗细不一，粗的有鸡蛋粗，细的像小指细。粗的长到一人多高时就分枝了，接着就在枝端结蕾开花。

姜不辣的花和向日葵的花很相似，也是大大的圆盘，黄黄的花瓣。所不同的是向日葵结籽，姜不辣只开花不结籽。

　　到了深秋，姜不辣也和其他植物一样，花谢叶落，枝干枯黄。

人们砍倒姜不辣主干，用铁镐沿主干刨下去，就会刨出许多大小不一的姜不辣。

那姜不辣体形很不规则，形状诡异，和姜差不多，包块四起，像是多头的小娃娃。

姜不辣名符其实，长得像姜，却没有姜的辣味，也许这就是姜不辣的由来。

姜不辣采收以后，放置三五天，得空时把它们清洗干净，放进坛、罐、缸等容器里，加入适量盐，再放入能淹没姜不辣的水，腌渍二十几天后，就可以拿出来当咸菜吃了。

这种咸菜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和咸箩卜咸芥菜差不多，如果滴上几滴香油拌一拌，还是很不错的。

　　我们家的姜不辣，每年都是爸爸用铁镐刨出来，妈妈洗净淹好。

有一年，我们家棉花地里缺苗多，缺苗的地方全补种了箩卜，所以那一年妈妈淹渍了好多箩卜，就没让爸爸起出后菜园里的姜不辣。

第二年，没想到的事发生了，后菜园里，姜不辣长出来一大片，把种菜的地方都占没了。

爸爸妈妈一商量，都觉得姜不辣用处不大，又这么疯长占地方，不如把它们清理掉。

结果，爸爸妈妈一齐动手，像翻地一样，把姜不辣的根子全刨了出来晒干当柴烧了。

这一年，我们家没吃到姜不辣。

　　接下来那年的春天，我们一家人都关注后菜园原来长姜不辣的地方，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长出来姜不辣。

直到后菜园里其他的菜都长大了，也没看见一棵姜不辣长出来。爸爸妈妈有点后悔，都说不如留下几棵了，缺菜吃的时候咸姜不辣还能顶些天。

眼看就到盛夏了，妈妈突然在后菜园西墙根的一棵玉米秧下面，发现了一棵几寸高的弱小的姜不辣苗。

妈妈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召唤爸爸一起看，连我也跟着去看了，还真是姜不辣。

　　从那以后，我们家每年刨姜不辣的时候，都特意留下三五个小姜不辣，保证下一年还有姜不辣吃。

到了一九六零年前后，天灾人祸闹得缺粮少菜，人们顿顿吃糠喝粥，饥肠辘辘。挖光了地里的野菜，啃光了能吃的树皮。

就在那几年，我们家的姜不辣派上了用场，像烀红薯那样烀一下，没饭吃的时候吃两个，觉得软糯甜香。一直不被看好的姜不辣，竟然突然显露出美食的风采。

也就在那几年，生产队地里的荘稼没收成，而我们家的姜不辣长得却很茂盛。加上爸爸妈妈特殊关照，那几年的姜不辣每年都收获好多，除了淹咸菜，还把它们和白菜土豆一起，放进菜窖里，省吃俭用，帮助我们一家人度过了艰难的三年困难时期。

　　姜不辣，一种不起眼的植物。名不列经传，很多人不认识它。可是它依然默默生长，说不准什么时候，它也会发挥出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