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汪星人”

了然

<p class="ql-block">“汪星人”是近年来刚刚兴起的网络名词,是养狗人对狗狗的爱称。</p><p class="ql-block">我母亲那一辈人很少给狗起名字,家乡话狗的谐音叫“肯”。家乡人或以颜色命名,叫“乌肯”、“黄肯”、“白肯”;或以狗的大小年龄叫“狗囝”、“大肯”、“劳肯”(老狗)。我之所以用“汪星人”这个标题是我更愿意把狗归属于人类。我曾经写过一篇《我家的二丫》,写的就是我家的宠物犬米诺,我的外孙女是大丫,米诺是二丫。</p><p class="ql-block">这样叫法显然有点煽情,但为一只陪伴了我们九年时光的古灵精怪的、通晓人性的、乖萌可爱的小东西把它当作一个家庭成员并不矫情,但凡是养过狗的人,不会认为我的智商或情商有所偏差。米诺是我们的开果我们的追随者,我们的捍卫者,是脱不掉的螺壳,甩不掉的影子,未出阁的老姑娘</p> <p class="ql-block">我家曾经养过一只土狗,是我女儿念小学时从同学家里抱来的,因为肥嘟嘟的,全身都是肉,给它取名“多多”。但它给我们带来的惊喜和快乐还没浸透在我们的骨子里头时,一场对狗而言是灭顶之灾的“打狗风”突然在小县城狂飚起来。那风刮得实在没道理、充满着残酷、血腥、丑恶、荒唐!至少养狗人是这么认为。</p><p class="ql-block">我和女儿忍痛把千娇百媚的多多送到新丰村后门山的一家熟人那儿去,也许会逃过那一阵风。</p><p class="ql-block">半年过去后,我和女儿去看多多,它已长成了一条毛色油亮、英俊非凡的成年狗。它用狐疑的眼光审视着我们,女儿用手里的肉包诱惑它,它的四条腿像打了桩似的不肯挪动。这时,厝内传来一声呼唤:“福儿!”多多听得主人叫它,立马摇着尾巴往屋里奔去。</p><p class="ql-block">女儿神情沮丧,说:“多多忘了我们。”</p><p class="ql-block">多多有理由把我们从它那小小的心室里抹得水过无痕,它和我们相处不到一个星期。</p><p class="ql-block">人与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情感的认同、建立,是长期生活的磨合体现,日久才能生情。</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与“汪星人”米诺之间扯不断的情愫将随着时间往前推移来叙述。</p><p class="ql-block">外孙女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渴望有一只宠物狗陪伴她渡过孤独的童年生活。</p><p class="ql-block">于是,女儿在一天下班后打开纸盒,捧出一样让外孙女欣喜若狂的礼物!捧在手心的是一只深棕色的卷毛狗,黑黢黢的一双眼,像两粒黑纽扣般嵌入式地安放在深深的眼窝里,居然还是双眼皮;小鼻子湿漉漉的、冰凉凉的;天哪,居然没有尾巴!没尾巴的狗还是狗吗?但它的的确确是一只狗,一只血统高贵、智商极高的泰迪犬,又叫做贵宾犬。</p><p class="ql-block">外孙女惊它为天人,把它捧在手心里,鼻子对着鼻子吹气,这一吹,彼此传递着气味;外孙女把脸颊碰着它的脸颊,这一碰,小东西就变成了二丫;外孙女学狗的叫声以假乱真,她叫一声,这小东西也跟着叫了一声。这一叫,是两种不同语言的交汇,是互相认可的起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米诺的聪明和乖巧很快地赢得了全家人的宠爱,宠溺是逆天的土壤。米诺的逆天无非就是趁人不在家时翻出垃圾桶的东西搞得一地鸡毛;扯卫生间的卫生纸给你来一场大雪纷飞;或者把发财树的叶子啃得七零八落。像所有淘气的孩子一样,都是趁家人不在的时候,弄一点让你哭笑不得的小闹剧。</p><p class="ql-block">米诺的聪慧体现在与家人的互动上,往往你的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嘴角的一个牵动,它立刻心领神会。</p><p class="ql-block">它能认出每个主人的卧室。它既不会看时钟,也无需人提醒却把外孙女放学回家的时间掐算得准准的,它或是趴在沙发底下或是蹲在门口玄关处等候小主人回家。门一开,一人一狗先亲热一阵,然后米诺踏着细碎欢快的脚步先行领着小主人到房间去。</p><p class="ql-block">没有驯化的野生泰迪犬的尾巴像旗杆似地立着,又细又长,因此泰迪犬一生下来就要忍受着断尾的剧痛。只留下寸把长的尾巴,短短的尾巴一撮绒毛像顶着一朵绽开的菊花。看习惯了自家的狗,便觉得没尾巴的狗比有尾巴的狗更漂亮,横竖都是自家的狗好看。</p><p class="ql-block">尾巴是每一条狗表达感情的重要标志物。如果我手中拿了一片牛肉干逗它,它把尾巴摇得极富韵律感,看得出它的急不可耐迫和欢欣鼓舞,这两种情绪都让人想不疼惜它都难。</p> <p class="ql-block">说来也有趣,米诺还是我家的“外交官”。因为它,我认识了十几个“狗友”,我和“狗友”们路上遇见,说着“狗话”,共享“狗趣”,趁此机会米诺和其他狗狗厮磨一番。这厮到了发情时,凭着它灵敏的嗅觉,它很快能嗅出公狗身上的荷尔蒙激素,这时的它一改平时淑女的范儿显得异常亢奋、全身发抖,拼了命似地往前冲,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与萍水相逢的公狗私奔。当然,主宰它命运的是对它百般呵护的主人,拽住它的狗链只是人类控制它的手段。</p><p class="ql-block">曾经,全家人都一起讨论过要不要让它当一次妈妈,最终都是怕麻烦而下狠心让它当一辈子老姑娘。于是,在它发情期时,我们只要看见迎面而来的狗狗就扭头避开,尽管它使劲地往身后探脑袋。</p><p class="ql-block">这件事让我们感到愧对米诺。但它似乎并不怨怼我们,逆来顺受的模样让人心疼。我不忍心与它的眼睛对视,多看了心头会起了哀伤。人类对宠物其实是霸凌的,主宰着它们的生生死死和七情六欲。而它们总是那么无设防、无底线、无道理的对主人忠诚不二,真够无辜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些似乎是想多了;想多了,再美好的事情也会变得丑陋。</p><p class="ql-block">几年来,我家的“汪星人”用忠诚、聪慧、机敏、萌态和通人性滋养着主人,排遣了主人生活中单调,让呆板的日子充满了动感,在寂寞的生活中升腾着欢乐。</p><p class="ql-block">十年,在人的记忆中是个特殊的坐标,再过一年,米诺和我们朝夕相处了十年!我们不得不面对着一个事实:米诺和我们一样也老了,狗的实际年龄是按人的年龄的七倍来计算。那么,米诺已经跨入老迈的区间,它的毛色会变淡变疏,它的牙齿会脱落,它的眼睛会混浊,它的体形会变丑,它酣睡时的呼噜声会越打越响,它会愈来愈懒于走动、步履蹒跚,它照样会有三高,有心脑血管的毛病等等。</p><p class="ql-block">当下,我不想太多地聊起下一个十年的话题,那必定是伤感多于愉悦,无奈多于顺心,纠结多于释怀,疾病多于健康,愁苦多于怡悦。在爱犬米诺纯净澄澈的眼瞳里,在它小小的心室里,希望主人永远是它的天,是它的地,是它的倚靠,希望主人能与它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我们无法用语言向它承诺主人对它应有的责任与担当,我们只能通过日愈温情细腻的肢体语言去爱抚它、照顾它,告诉它:“主人永远是为你遮风挡雨的一把伞,永远是你头顶上一片祥瑞的云彩!”</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了然(笔名)1952年生,文化程度初中,上山下乡知青。福建省古田县作家协会会员。数十篇文章散见报刋杂志,出版发行散文集《岁月的履痕》</p>